N本报记者 曾炳光 方锦燕 杨清竹 文/图
【核心提示】
这是一段隐没的历史。
且让时光回走到1941年。在抗日的烽烟中,中国远征军被派往印缅作战。平和芦溪镇秀卢村的陈良尧,顶替一位布行老板儿子入伍,成了战队中的一员。那一年,他年仅19岁。
如今,印缅战场的战火与硝烟已殆尽,但这段尘封的军营往事,让陈良尧久久感怀。
异国他乡,战火纷飞,一位叫黄江河的班长,曾用亲切的家乡话闽南语和陈良尧打招呼,两人一起躲过枪林弹雨,从此结下情谊。当时,陈良尧在黄江河的介绍下,还认识了另两位闽南籍战友,邓小惠(音)和曾随。战胜回国,匆匆一别,陈良尧就再也没和他们见过面。
半个多世纪的分别,也无法抹去一生的战友情,也许,这就注定了一位九旬老兵的一次孤独找寻。
盼着失散67年的4位老战友能再聚首,聊一聊当年事,惦念老班长黄江河是否健在,他的后人可安好。
印缅往事
战场上结识黄江河
这个自称是龙海石码人的班长,初次见面,就用闽南语和陈良尧打招呼,还拉着他躲过了日军飞机的轰炸
当年新兵从平和霞寨镇出发,之后步行到小溪、山城、龙岩等地,又乘煤炭车辗转至江西赣州,最后到了云南腾冲机场,在那里,每个新兵领取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没有袜子”。
飞机到达目的地印度后,一切都是陌生的。当时,新兵被要求自行组成一个班,每个班20人,自行推选班长、副班长和伙夫。
安顿好后,美国军官开始对他们进行训练,由于水土不服,没几天,陈良尧就犯了红眼病,住进了医院,出院后,他被分配到了38师(即新编38师),“我是在工兵第十二团第二营第五连七班”,陈良尧所在师的师长,就是声名远播的孙立人。
作为工兵,陈良尧平时的任务就是伐木建营房,营房没过多久就迁移,就再伐木,而修桥炸桥修路炸路,也是每个工兵的任务。
刚到第七班时,有一人用闽南语跟他打招呼,并称自己就是班长“陈国兴”,不过,“陈国兴”称自己原名叫黄江河,石码打石街人,他被抓当兵送到江西时,自己偷偷跑了,又被抓回来,结果顶替了一个叫陈国兴的人,到部队就用了这个名字。
此后,“陈国兴”还介绍他认识了同一个连队第八班的班长漳浦旧镇人邓小惠,还有同安人曾随。
一次,在一片空地搭建营房,日本飞机出现了,陈良尧说,飞机又是扫射又是投炸弹,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办,拔腿想跑,结果脚被一股力量拉住,低头一看,班长“陈国兴”倒在地上,朝他喊,“赶紧趴下”,他学着班长的样子趴在地面上。飞机扫射了一阵终于退下。
难忘野人山战役
这是入缅后的第一场战役,直到1943年10月,新38师才打通了野人山。此次战役共阵亡连长30余人
进入缅甸后的第一场战役野人山战役,是陈良尧最难忘的。
战役还没有打响时,部队获知军事秘密,称日军可能在野人山发动细菌战,“当时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口罩,口罩的头部是个瓶子”,陈良尧回忆称,当时下达的命令是,每连每班有多少人牺牲了,不管多少补多少,坚定不移,打败日本关东军,战争打响后,日军最终没有发动细菌战。
陈良尧最小的儿子陈跃生称,自己特地查了相关资料:野人山为原始密林高山,日军18师团55连队以小部队构筑据点逐山防阻,新38师亦以连为单位轮番攻坚。到1943年10月,新38师才打通了野人山。此次战役共阵亡连长30余人。
1945年,日军投降,陈良尧、黄江河、邓小惠、曾随等从缅甸搭飞机回到云南,陈良尧在班长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平和卢溪,之后,两人就再没见面了。
天伦之乐
时隔30年才讲起尘封往事
回到平和老家后,陈良尧娶了个永定媳妇,育有4子1女,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才对外人讲起当年自己在印缅战场的故事
婚后,陈良尧和老丈人一起成了“老接头户”(给游击队筹集粮食),但他很少和人提及自己当年的战事经历,而自己带回来的“工兵第十二团”的胸章,也不知去向了。
儿子陈跃生回忆,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初,父亲才开始讲述当年事。
陈双喜是秀卢村的支委,他说,他小时候常跟人家叫陈老伯“美国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才知道陈老伯出过国。
陈会计在秀卢村当了10多年的村主任,也提到,以前干活干累了,大家坐在一起休息,大伙就会要陈良尧讲一讲当年出国的事情,陈良尧就抽着烟,讲起当年的故事:山上伐木时,看到日本伞兵被挂在树上……
现在,陈良尧每天都会走到村里的陈氏祖庙,和年龄相仿的老人一起玩牌。孙子孙女有时候会到庙里叫上老人一起去村里的面铺吃点心,老人也欣然前往。有人要他讲讲印度缅甸的故事,老人也乐意,不过这两年老人年纪大了,讲一段话,总要停下半天,才能从脑海中打捞出当年的记忆,一边笑着为自己辩解,“要讲的很多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了,我再想想”。
陈良尧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到老班长黄江河。
缘何从军
陈良尧成了“黄丁巳”
陈良尧年少时挨了保长一顿打,心想若从军就可以不受气,结果远房叔公的“牵线”,他顶替大户人家的儿子当了兵
19岁那年,村里的保长要陈良尧到村里的土楼领军粮,每个人的任务是8担,负责挑到当时的平和县城九峰镇。已长到1米8的陈良尧问保长,挑军粮路上有没有饭团可以充饥,保长说没有,陈良尧不“干”了。
于是,保长抽出一根竹条,狠狠打在陈良尧的手指上,“拇指、食指都肿了,很疼”,迫于无奈,只好忍气吞声挑了去。
刚走出村子三里远,陈良尧就把军粮挑进一个叫陈春土的亲戚家,打算先寄存。在那里,他听闻霞寨镇正在招聘新兵,就去了。
到了霞寨镇,他找到了当时被招赘在那里的一个远房叔公,希望他能介绍自己去当兵,以后就再也不用“受保长的气”了。
恰好,当时霞寨镇上的锦兴布行放出风声,只要有人能顶替儿子黄丁巳应征,布行愿意出钱14000元。
叔公很快跟布行接洽上,双方“谈妥”,陈良尧带着这笔“财富”回家了,约定若干天后就到九峰县城报到。
寻找老班长
昨日,雨中的龙海石码打石街,有点冷清。老人的心愿,让我们感动。我们试图帮忙一路找寻。
打石街只有纵向短短500米,一边靠近九二0路,横向有几条老巷子,尚住着原打石街的一部分老居民。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刚巧走出家门,听闻有人说“黄江河”的名字,称“不认识”,在方厝埕这条巷子里,并没这人。
于是,记者只好沿着打石街的其他巷子一条条询问,等来的答案仍是“不知道黄江河”。
在石码镇,老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中山亭(中山公园),我们问到的依旧是“不知道黄江河”。
下午2点左右,打石街大田厝巷居民组长颜阿凤带着我们找到九二0路社区一位负责人,对方称,第一次人口普查是在1964年,但该居委会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建档案,并没有“黄江河”的相关记录。
一小时后,热心的颜阿凤又帮我们找到原打石街居民老组长、88岁的蒋雪华阿婆。蒋阿婆说,她30多岁就开始任打石街居民组长,在她所熟知的90多岁的老人里,并没有叫“黄江河”的。2001年打石街拆迁,拆迁后,一部分已经划分为解放北路的范围。
然而,解放北路社区居民委员会的居民档案里,也没有“黄江河”的相关记录。
我们希望,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尾。如果,您被这位九旬老兵这份尘封记忆所打动,或是知情者,甚至就是老兵要找的老班长的后人,请拨打海都漳州通2050110或@“海峡都市报漳州新闻”告知,帮老兵重温这份战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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