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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盘山路上，一辆小货车侧翻漏油，泄漏出了一个大秘密——一个存在了多年的非法炼油场。
前日上午，在南安乐峰镇的炉中村，漏油的刺鼻恶臭弥漫村庄，不少村民出现呕吐恶心的症状，一些人甚至带孩子远走“避灾”。油污流入水沟和农田，还险些危及山美水库上游的东溪。
这不是一般的油，而是工业用的重油。
昨日，记者顺着山路上行数公里，在深山之中，茂林之间，找到了这个重油提炼黑窝点。
泄漏现场已经被南安多部门紧急处置，窝点也被捣毁。但是一些疑问仍待解答，窝点为何存在数年未被查，一直未现身的幕后老板，又该如何负责？
油泄漏
司机爬出就跑 村民出现呕吐
事发地在乐峰镇向阳盘山公路，炉中村段的道路陡峭、弯多。村民潘大姐家就在一处拐弯附近。
前日上午11点，她门外“嘭”的一声响：一辆白色厢式小货车冲到草丛内，斜翻在她家不到20米远处。
让村民们匪夷所思的是，车祸不大，单方事故，司机却爬出车后就跑了。等村民围拢，才发现车厢里有一个大油罐，黄色的黏稠液体不断流出，空气中顿时充满类似橡胶烧焦的刺鼻味道，随后逐渐蔓延全村。
越来越多的废油，顺着下坡往下流，最后流入村中小河沟。村民束手无策，有人报了警。
“太臭了，很多人闻了都吐了”，村民老潘说，16岁的孙女闻到气味就吐了，10多位老人也开始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村民们这时才想到，废油可能有毒。一些村民赶紧抱起孩子往村外跑，全家躲到亲戚家去。
消防人员到来前，村民找来一台吊车，将油罐斜吊起来，才止住漏油。
油污流进水渠 威胁东溪水源
当日下午3点多，南安市环保局、乐峰镇镇政府工作人员和消防人员等赶到。
环保局工作人员指挥对现场清理，路面覆盖沙土，再用锯末吸附油脂，等等。
由于废油流入沟内，一旦汇入东溪支流，则可能对这一泉州饮水最重要的水域造成大片污染。清理现场，工作人员架起木板将浮在水面上的废油拦截，入河口则用棉被吸附，并点火燃烧。
到前晚，村民们在农田中、水渠中，都采取吸油燃烧的办法，一时村里四处火气，烟雾腾升。这样的场景不多见，不少村民还用手机拍了下来。
黑窝点
黑窝点藏在深山 连地面都染黑了
昨日下午，记者再次走访，漏油地点的村民们仍掩鼻而过，一些村民仍不敢回来。
“都是山里烧轮胎的搞的”，潘大姐的儿子小潘直言。他说，这个窝点有三四年了，载满废旧轮胎的货车常经过村子，开到山上——那里有人炼油。
记者从印山林场公司旁的一条小山路往里走，只有土路，一车宽，崎岖。颠簸近8公里，尽头是一块500多平方米的空地。
现场让人吃惊：废旧轮胎如小山高，旧鞋、水泥袋等随处可见，原先还建有两座砖房；一座用砖头砌起的四方煤炉还散发着温度，煤炉出口处几根水管，直接连到大油罐上。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土地都被染成了黑色。
每天吃喝送上山 一天炼出2吨油
记者到访前，这里已被多部门执法捣毁过。
昨天上午，南安工商、国土、电力、环保等部门几十人组成联合执法队，上山执法。记者赶到时，现场只有没来得及转移的工人。五男三女，席地打牌。
工人说，作坊以前转手过，他们这一拨来自贵州。老刘说，到作坊三个多月，从未见过老板。每天，老板都派司机送来米和菜（也是要收费的）。
老刘们的工作，是把每天运来的废旧轮胎直接手捧着，丢进直径约两米的大熔炉；轮胎燃烧蒸腾的气体逐渐冷却，收集起来就可以了。这就是他们的成品——重油。
工人们介绍，作坊平均每天加工一车轮胎，约七八吨重，炼出约两吨重油。
幕后老板很神秘 村民称“有本事”
记者从泉州相关企业获知，目前市场上正规渠道的重油价格约4800元一吨。
昨天上午的执法过程中，老板没有露面。当地村民认为，窝点生存了多年，老板应该“很有本事”。
提炼重油和电镀行业一样，都有暴利空间。据悉，南安市环保局去年就曾在罗东镇查处一处类似的重油作坊。“不排除是同一个老板重操旧业。”知情人士表示。
谁是幕后的老板？乐峰镇镇长叶新毓称，老板没现身，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因此无法找到。
南安警方表示，运输重油的司机先被控制，随后离开了，因为他只是受雇于窝点老板；其他情况则由当地镇政府等调查。知情人士说，这一车重油是运往晋江市的。
害与罚
产生各种硫化物 属于高污染行业
这样炼油对工人有无危害？答案是肯定的。
工友们笑称，油污熏得皮肤都黑了。因为在炉火旁做工，他们不愿意戴口罩等，每天都吸入这样的气味。
南安市环保局黄局长称，提炼轮胎废油属于重污染行业，属于禁止生产的领域，环保部门不会批手续的。
重油泄漏会造成何种危害？黄局长说，这与所处空间、重油多少有关；重油里的化学物质或许有毒，在水中不容易溶解，覆盖面积大则会致水中生物缺氧死亡。有村民对味道敏感，也会造成不适。
有关专业人士介绍，轮胎原料的一部分是石油，废旧轮胎炼油对环境肯定有污染；小作坊工艺水平低，橡胶燃烧过程中产生复杂的化学反应，会产生各种硫化物，毒性高。
黑窝点不是秘密 村民说多次举报
直到这次酿成事故，才开始追查窝点。而事实上，这个黑窝点，在当地村民眼里已不是什么秘密，村民称已多次向有关部门举报。
对此，南安市环保局称，并未查到相关的举报记录。他们表示，若接到举报，他们会及时查处。
“根据损失评估，污染造成生态破坏或人身伤害等，可对事故责任人进行行政处罚或刑事处罚”，黄局长说，但这次事故未造成很大影响，所以不好处理。
到昨日，除捣毁窝点，目前仍无任何调查进展的消息。
律师：直接责任人或涉嫌多个罪名
记者查询《环保法》相关规定，造成环境污染危害的，有责任排除危害，并对直接受损单位或个人赔偿损失；违反规定造成重大环境污染事故，导致公私财产重大损失或人身伤亡的，追究直接责任人员刑事责任。
事实上，国内一些城市也曝出查处重油黑窝点的新闻，一些责任人被抓获并刑拘。
安凯律师事务所林文律师认为，重油等工业用油一般由国家专营，小作坊私自加工则涉嫌非法经营罪,“当然要视金额或情节而定，情节一般的按无照经营，由工商处罚”。
他说，在产品中掺杂、掺假或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的，也可能同时涉嫌非法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
□相关链接
重油是原油提取汽油、柴油后的剩余重质油，含部分（约0.1%～4％）硫黄及微量无机化合物。
重油又称燃料油，主要应用于工业用重油发电机组和重油燃烧器等设备。重油较黏稠，难挥发，难清除，对水域环境影响非常严重，会造成海鸟死亡，一些鱼类和海洋浮游生物均受较大影响。对付油污染可用围油栏、吸油毡和化油剂等。
N本报记者 吴月芳 郑慧雅 陈世国 史国亮 谢明飞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