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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3版:老板周刊-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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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16日

激活民间资金 让地下借贷阳光化

N本报记者 徐锡思

两地产业和企业的高度相似性,让泉州和温州往往被对比,也在自行比较。

在业界看来,“省十一条”的出台相当及时,此番国务院批复温州进行金融改革之后,福建省鼓励泉州市进行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综合改革实验区建设,如何让巨大的民间资金流动起来,成为“二次创业”的有效助推器,成为破题的关键。

记者走访企业发现,潜藏泉州民间的资金,因为没有阳光化的途径,只有以私人的关系,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进行流动。一方面,银行对优质客户的筛选和扶持,让很多中小企业在银企“配合”中只能处于从属地位;另一方面,民企有参与金融机构、非金融机构的欲望,却不得不面对无路可走的困境。

完善民间融资登记、监管制度,从政策上给予保障,被认为是民资阳光化的必经之路。

一个企业的资金样本

通过民间借贷和盘活富余资金

作为一家鞋服公司的老板,杨建(化名)没有去参加今年的春季广交会,眼下他最着急的事情,是筹集到足以开工生产近50万件童装的原料款,缺口大约为200万元。

“我们公司的产品,全部都出口,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订单的问题,而是订单能不能接的问题。”杨建早年是一个业务员,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自己办厂,在2007年之前的外贸黄金时期,将企业做到了年出口5000万元的规模:去年底,杨建谈下了一个国际品牌的代工,产值几乎瞬间增加了3000万元的空间。

杨建的问题,在于调节变化的账期带来的压力。在2011年之前,大多出口企业往往能在出货一个月内拿到全部的货款,这也成为很多老板不愿从事内销的最大原因之一,几乎没有被拖欠货款的忧虑;尤其是去年下半年开始,外贸账期开始拉长,从30天拖到50天,现在又大多拖到90天,本来资金压力就大,订单一增加,更是焦头烂额。

“客人没有给一部分原料款,我们当然不会贸然开工,但先给的比例往往只够最基本的采购,备料、机器设备、员工招聘和安顿等,就要从之前积累的利润当中支出。”杨建对记者扳着指头算账,发现把现有的存款投进去之后,还有200万元左右的资金缺口,他计划找银行贷款,但跟几个股东商量之后,一致选择了放弃,理由是贷款需要支出的利息,将会拿走将近一半的利润,“万一原料价格波动太厉害,等于白干了。”

这不意味着杨建的公司没钱。私底下,他和几个股东都有放债给其他人或公司,总金额加起来超过千万元;按照公司的运行,每季度能收到的总货款,将近2000万元,其中盈利部分都入了公司的账户,到年底再进行分红,或者决定是否增加投资。“不管是按工人数,还是按产品计算,单位利润在下降,但总量做大了,赚钱还是有的。”杨建告诉记者,根据股东之间的约定,大约总收入的2%要拿出来分红。

在泉州,杨建这样的民企老板并非个案。记者接触到的很多中小型企业,一方面会经常遇到资金上的困难,但面对银行贷款的附加成本(例如捆绑理财产品)、时间成本(往往贷款到位时已经过了最急的时候)、抵押成本(公司的财务信息会因此被透明)等叠加起来,他们宁愿选择向朋友借钱,多为短期的,月息不会超过2分,因为借的都是熟人;另一方面他们自己手上的富余资金,并不愿意存入银行,而是进入民间借贷领域,尽管很多渠道不被政府认可,但他们普遍认为这不是高利贷,而是基于彼此信任的雪中送炭。

入股银行的企业实践

民资进入金融机构的门槛较高

在一些小微企业眼中的企业与银行关系,由此可见一斑。但这并非是唯一的样本,银行对存款的需求,是放贷的保证,而企业是吸储的重点对象;企业资金在银行的存与贷之间,产生的利差往往会变成企业的负担。

“如果纯粹放进银行,就是死钱一笔。吸纳优质的资金进入银行,是一件两利的事情。”作为泉州民企入股银行的先行者之一,福建大中金属材料市场有限公司董事长苏丽红认为,投资金融业的好处,不能仅仅从能够获得分红这么简单的角度去理解,至少还应该包括企业品牌提升、方便银企配合这两方面的考量。

根据“省十一条”的政策,明确提出“支持民间资本发起设立小额贷款公司或参股村镇银行、农村信用社、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尽管在很多地方已经有实践在先,但如此措辞的鼓励和支持,还是第一次。“实际上,普遍对金融业有投资意向,但也要分好几种情况。”苏丽红回忆,在2006年农村信用社改制,要吸纳优质客户入股时,她听到的更多的是反对:一方面是集体所有制,不被看好;另一方面则是还属于新鲜事物,参与的人还很少。

当时顶着压力,按照最高上限200万元投资后,苏丽红成为第四大股东,2011年改制成为泉州农商银行后,又追加投资,成为自然人第三大股东。“入股银行不单是一笔投资,干一行、学一行,当你把积攒的财富投入到金融业之后,肯定就会去关注、去学习,为企业融资的视野和方式,也会多起来。”作为几年来实践的另一个成果,苏丽红除了董事身份,更重要的是成为一名金融经济师,在跟银行对接时,很多事情往往能占据主动。

“但是,民资要进入金融机构,目前的门槛很多民企跨不过去。”一位银行人士直言,这还不只是政策门槛问题,还有银行金融机构力图大小通吃的压制;从大的层面看,关系到利率市场化,一旦“话语权”被分出去,将对银行的利润产生极大的威胁。

民间资金的登记需安全保证

不管是民间借贷,还是投资金融机构,让潜藏地下的民间资金阳光化,真正发挥为产业经济加油的作用,是金融改革的核心目的之一。阳光化的前提,是借出资金、借入需求能够透明化,通过第三方的登记,被看做是非常重要的途径,这是温州金改的一个尝试。

根据媒体报道,浙江省副省长、温州市委书记陈德荣5月12日在温州登记服务中心调研时指出,“要紧紧抓住民间借贷登记服务中心为主要载体平台,在加快试点扩面的同时,深入研究、重点突破制约发展的体制性难题和障碍,有效破解经济金融发展中的‘两多两难’问题。”——为此做注解的是,温州民间借贷登记服务中心从4月26日挂牌至5月10日不到半个月时间里,中心累计借出登记242笔、金额30469万元,借入登记162笔、金额55750万元。其中成交18笔、金额107万元,登记备案4笔、金额90万元。

在记者采访中,对于“省十一条”中的政策,“试点开展民间融资登记管理制度,适时出台民间融资管理办法,服务泉州民营企业二次创业”,受访者反倒表现出忧虑。

“安全问题,如何保证?这是我最关心的。”在杨建看来,真的要试点,必须解决两个安全问题,才能让他放心地登记:一是资金安全,即借钱方的信用、还款能力谁负责?一旦同样出现“跑路”,是否能作为第一债权人索赔?二是信息安全,即如何保证只有真正需要借钱的人,才能知道信息?一旦信息泄露出去,是否会危及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另一家企业的负责人则表示,目前的民间借贷,尽管有种种问题,但也简单便捷,而且没有额外的支出,“如果登记并配对成功了,借款的金额、利息、期限等都透明化了,产生的利息收入,要不要交税?大笔的借款,产生的利息非常可观。”

中介机构也是一个问题。“如果是由政府提供的平台,引进的中介机构,在运作过程中出了问题,受损失的出借人,该去找谁?”一名政府人士就表示,自己绝对无意任职。

观点:激活民资 需政策保障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监管措施的制定。民间借贷的基础,除了一些必要的担保,更多是信任抵押;一旦政府部门介入之后,就必须要确定责任分担。”中国银行泉州分行副行长陈克勤指出,“省十一条”提出的各种措施,都非常好;如果执行得好,对于盘活民间资金、优化企业融资环境,无疑是一剂良方。

在陈克勤看来,具体去探讨企业融资方式,或者纠缠企业能够获得多大的支持,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根本的做法,是要把蛋糕做大。可用的钱多了,棘手的问题自然就会少了”;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注意温州“试点”传递的信息,其中有成功的做法,可以在全国各地复制。

根据媒体公开报道,温州金融改革的主要目标是增设小额贷款公司、银行金融机构市级分行基本设立小企业专营机构、完成农村合作金融机构股份制改造工作、村镇银行等新型农村金融机构及分支机构实现县(市、区)全覆盖。

这些做法,“省十一条”也都有提及,部分做法在泉州也已经有先行先试之举,如村镇银行的尝试等。“得泉州者得福建。从银行的角度出发,也希望泉州的金融改革能有突破。”陈克勤认为,要激活民间资金,让地下借贷阳光化,关键还在于政策上的保障,不管是融资登记、企业发债、入股银行、做小额贷款公司、组建融资性担保公司、成立村镇银行哪一种方式,“首先要从政策方面,保证民间资金浮出水面是安全的,也让从业者有章可循才没有后顾之忧”,因为泉州的民间资金并没有用来“炒”,是健康的。

在业内人士看来,政策松绑或特殊政策,是必须的。“说直接点,要做大蛋糕,就需要打破垄断的局面,让更多的新型金融组织出现,例如村镇银行。”一名熟悉泉州金融行业的人士直言,村镇银行有吸储功能,但在泉州的尝试目前并不成功,原因就在于“婆婆”太多,这也是很多小额贷款公司宁可放弃吸储,也不转成村镇银行的重要原因,“如果在监管方面形成叠加效应,无异于一场灾难,新生事物根本没有这个抗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