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曾炳光 杨清竹 文/图
本报讯 读一串数字,一起走近漳州老人曾影。
光阴如梭,在曾影96年的年华中,积淀了不少往事。
年轻时,他毕业于黄埔军校第16期,学的是无线电专业。
硝烟散去,到了1986年,漳州黄埔同学会成立,整个漳州共有108位毕业于黄埔军校的老人,到现在,剩下8位。
曾影是这8位老人中,年纪最大的。虽至耄耋之年,但曾影总能应答如流。
老人回忆,当时按原计划,自己将被派往印度,归置远征军编制,但是最终没有成行。他留在了昆明的巫家坝机场,这里是飞虎队的主要基地和司令部所在,也是驼峰航线的终点站,给中国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空投物资的飞机,都是从这里升空。他负责的是机场警戒工作,直到解放战争结束才离开。
1935年~1937年 【历史关键词】 卢沟桥事变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宛平城的中国驻军奋起抵抗,史称“卢沟桥事变”(亦称“七七事变”)。中国抗日军队在卢沟桥打响了全面抗战的第一枪。
“七七事变”后一周,奉命北上抗日
1935年17岁的我,跟随宗兄曾肖然(黄埔第八期学员)到江苏镇江考上通讯兵团教导队。当时陆军有步、骑、炮、工、通信五个兵种,我们通讯兵最为新型,全国只有一个团,一般兵种的连长是上尉,我们通讯兵则是少校。1937年毕业后,我分配到通讯兵团1营3连当见习官。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件传到南京,声讨、请愿、游行示威,把整个南京城震动得更加热血沸腾,人群冲进了下关火车站站台,登上车厢要求北上抗日。站警来劝阻,人群仍然不愿离去,还振臂高呼:“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声泪俱下,甚至走到轨道间,卧轨请愿,我亲眼目睹,感受极深。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7月15日晚,我们通讯兵连奉命北上抗日到达保定。之后,我所在的排又受命奔赴前线到琉璃河火车站,配属26路军前敌总指挥部,英勇抗日的29军宋哲元部队,就是受其领导,而大刀队就是29军的。
一天,我带一个班长和3个士兵,从琉璃河到周口店查修铁路沿线的电话线路,我们从火车站借来一辆轨道上压道车,就是铁轨上走动的车子,开往周口店。当我们到达车站时,发现3个伤兵站在站台上,他们全身血迹斑斑,手臂和大腿上都扎着绷带,边上围了不少乡亲,在听他们说前线的情况。原来他们是前方29军浴血奋战的战士。看见我们,他们提出他们负伤行动不便,想搭我们的压道车到琉璃河,再坐伤兵列车到后方伤兵医院治伤。我二话没说就请他们上车,车上他们告诉我们,他们班12个人,昨天晚上全部背着大刀翻进房山南边的一座日寇住的大院,杀光了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我发现他们背着的刀不但还有血迹,而且刀口也卷了不少地方。我们到达车站时,正好有列伤兵火车停在站上,他们上了火车,我们也回到了驻地。
没想到,半个月后我们就被要求撤退……
1940年~1945年 【历史关键词】 巫家坝机场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巫家坝机场成为当时中国唯一的国际进出口机场。也是飞虎队的主要基地和司令部所在,也是驼峰航线的终点站。
“我是机场警戒排长,负责最重要的西北边”
1940年,我从黄埔军校16期无线电专业毕业。
珍珠港事件后,美国正式对日宣战,中国和美国联合抗击日本加强了空军作战组织,把飞虎队改组、扩建为驻华美国空军第十四联队,队长为陈纳德。这时的巫家坝机场改为空运物资总站,不但飞机多,军运物资更多,机场中两条跑道每分钟起降四架次以上的飞机。
我就是这年秋天到了巫家坝机场。我当时是警戒排排长,负责警卫巫家坝机场西北边,这里是机场最重要的地方,有停机坪、机窝、机库、加油管、修机厂等重要地段。为了便利警卫工作,我在空地上设置了5座军用大帐篷。
“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到西点军校上学”
当时西点军校向中国军官开出的入学条件有4条:第一,10年军龄;第二,必须是黄埔正取生;第三,军衔必须校官以上;第四,就是要会英语。
当时,我在机场最早是从事无线电地勤工作,但是我感觉没有发展空间,就要求调到机场的警戒排工作,因为我发现这个岗位,工作之便可以跟那些飞虎队的美国大兵有交谈接触的机会,另外还可以拿到一些进口的口香糖之类的东西,我可以拿这些东西送给西南联大的教授们,然后让他们帮我补习英语。
“美军强行要搜营,我吹哨集合士兵上刺刀”
一天,天刚亮,我刚查哨回来不久。值班士兵来报道,3个美国宪兵和1个翻译坐着辆吉普车来了,要强行搜查我们的帐篷。
我不同意,叫士兵带他们来见我。先进来的是翻译,他告诉我,美军有贵重东西丢失,要搜查。我说什么,你们丢东西要搜查我们,这时候3个美国宪兵进来了,他们讲的是英语,说丢了东西,当然要搜。
我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但我不理睬他们,而是对翻译讲:“你告诉他,我们不是贼窝,是军营,懂吗?”这些美国宪兵一定要搜。我理直气壮地说,请出示,我们基地司令官手谕,否则,不准动。
美国宪兵见我不答应,拔出了手枪,指着我骂,我毫不动容,拿起哨子吹哨集合,当时我手下有80多个兵,都跑了出来,我大声喊,上刺刀。然后我高声叫,他们敢向我开枪,你们就用刺刀捅。
美国宪兵灰溜溜地开着车走了。我告诉全排士兵,我们住的地方,就是营房,我们代表着军队,也代表了国家,绝不允许让外人来搜查,有失国威。
赶走强行搜查的美国宪兵,陈纳德赞我做得好
事后,我向团长报告了事情的详细情况,团长听完说我做得好,军人就应该以国家尊严为重。
第二天早上,我被通知到空军第五路司令部见晏玉琮司令官。进去时,不但司令官在座,我们的团长也在,还有美军十四航空联队队长陈纳德也在座,他们分坐在司令官两边。
我向他们敬了军礼,说了当时遭强行搜查的情况。陈纳德笑了,说好家伙,你要蛮干?我解释说,不,司令官,我们不是殖民地,更不是贼窝。
此时气氛好转,晏玉琮司令官开始息事宁人,说算了吧,事情弄清楚就好了。我很不服气,说下次再这样,怎么办?陈纳德好像听懂了我们的对话,上前拍拍我的肩膀说,顶好顶好,没事的。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后来经过查明,东西是美国士兵自己偷的。之后,机场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直到抗战胜利,我才离开巫家坝机场。
■姓名:曾影 ■年龄:96岁
■主要经历:“七七事变”后一个星期,随军北上抗日,之后参加过武汉会战,1941年秋到昆明巫家坝空军地勤工作,负责机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