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苏禹成 杨清竹 文/图
核心提示
出洋贸易，单有勇气远远不够。造船、航海技术格外重要。
古籍记载，诏安人吴朴所著《渡海方程》，曾记录从月港前往东西洋的航线。这本书首印于明嘉靖十六年（1537年），比欧洲第一本水路簿《意大利口岸簿》早47年。从北往南，南太武延寿塔、云霄石矾塔、东山文峰塔、诏安祥麟塔等四大古航标，勾勒出了海商们出航的路线。
而支撑商人乘风破浪的，是当时先进的双桅船。大船宽约12米、长30多米，北风起时出发，次年或第三年趁南风而归，九月十月修船准备下次远航。
航海人不断积累的经验以及由此形成的航海素质，为月港兴盛奠定了基础。
【航海图】 由北往南，现在仍遗存的四座航标塔，大致勾勒出从月港驶往西洋的航线。
四座古航标塔 勾勒海商足迹
在茫茫外海航行，少不了航标塔的指引。漳州海岸线全长600多公里，迄今还存有南太武延寿塔、云霄石矾塔、东山文峰塔、诏安祥麟塔等四大古航标遗迹。
南太武与厦门隔海相望，延寿塔建于宋绍定五年（1232年），原高七层。从月港出发，最后从视线中消失的，便是南太武延寿塔。遗憾的是，延寿塔于1967年备战时被拆毁，现仅存“普明延寿之塔”石匾和塔基遗址。
2008年，英国牛津大学鲍德林图书馆在清理馆藏时，意外发现一幅绢本彩绘的中国航海图。中国学者研究确认，它的成图时间应为明万历年间，即月港的鼎盛期，将其命名为《明东西洋航海图》。
研究者发现，这幅航海图的所有起点都与南太武所在地点相仿，而当时的泉州港已衰落，学者由此推断，航船就是从月港途经南太武山下出海，驶往世界各地。
沿着海岸线往南，在云霄东厦镇湖丘村对面的漳江入海处，还留存一座海中塔——石矾塔。当地传说，清康熙初期，郑氏集团的商船常在此停靠。
继续往南行，文峰塔位于古雷半岛与东山岛之间的东门屿上。塔共七层，建于明嘉靖五年(1526年)。
在福建与广东交界的海域，祥麟塔依旧屹立在诏安县梅岭镇腊洲山。腊洲山又名麒麟山，海拔92.5米，原是诏安宫口港东南海上的小岛，名腊洲屿，后因河海冲积和筑堤围垦，与陆地连成一片。
由北往南，遗存的四座航标塔大致勾勒出了从月港驶往西洋的航线。而最南边的祥麟塔从海商们的视线消失后，他们如何继续前行，这一直是学者研究探讨的焦点。
诏安文人刊印我国首部水路簿
在研究月港海商航线图时，一个被历史埋没多年的文人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他叫吴朴，诏安人。
吴朴与当时众多文人格格不入，他一生并不中意仕途，也没隐居山野，都在书写与海洋相关的著作。其中，影响最深远的是《渡海方程》，于嘉靖十六年（1537年）首印，如今原本已散佚。
所幸，同时代的作家董谷曾读过这本著作，并记录在杂文集《碧里杂存》中。董谷提到，《渡海方程》有重要篇章讲述从月港出发前往东西洋的航线。
省海丝研究会原理事陈自强通过董谷这些文字，发现两本关于明代海外交通的著作《顺风相送》和《指南正法》，与《渡海方程》有着某些共性，并大胆推测两者都是《渡海方程》的传抄传世本。2008年，《明东西洋航海图》发现后，与上述历史文献记述的各种航线相符。由此，月港海商航线图基本可以确定。
“这是我国第一部刻印的海运水路簿，比欧洲第一本水路簿《意大利口岸簿》早47年”，诏安方志研究者黄家祥说，这是在对郑和下西洋的海路和15世纪以来流传于民间的诸多水路簿进行综合整理的基础上形成的，积累了数代人的航海经验。
【古航船】 双桅船宽约12米、长30多米，乘风破浪，在克拉克瓷上留下了身影。
月港出土大型构件 印证造船技术发达
月港码头附近，曾多次发现大船桅、大铁锚。其中一个铁锚中间的铁杆高达2米多，上端铁环直径达半米多。目前，也发现了数处古船桅的踪迹，曾发现一支埋没多年的大船桅，可见部分约3米，直径0.4米，该船桅质地极佳，至今仍没腐烂。龙海市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从这些构件遗存的规格，可见其配套船只的恢弘。
九龙江上游的南靖、华安、龙岩山区，大批被砍伐的杉松木沿江顺流而下，一批造船高手集聚月港，琢磨着如何制造出适合惊涛激浪的大船，不时有造好的大船下水试航。
船于每年北风起时出发，于第二年或第三年趁南风归航，九、十月间修船，做再次远行的准备。花费巨款打造商船的人被称为“舶主”，他们大都是大海商和豪门巨贾，而一般的海商只是搭附他们的船只出海贸易。
如今，月港周边镇区，造船业依旧是主产业之一，沿九龙江两岸形成一条绵延数公里的造船工业走廊，也是福建造船工业的重要集中区，只不过古帆船已不见踪影。
克拉克瓷器 描绘双桅船雄姿
当时的船究竟是怎样的呢，研究者们将目光放到了当时重要的出口品克拉克瓷上。
漳州市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这类型的瓷器较少，其中一个收藏在大英博物馆中，另一个是博物馆从海外收集而来的，目前已送到福州参展。这两个瓷盘证实漳州窑艺人详细描绘了内河及浅海沿岸的小船、中式海运大帆船的形象。
其中一个青花山水帆船跃鱼纹大盘，盘内底中央绘有一只两头翘起的小船，当中是弧形船篷，竖立一个桅杆与小张开的帆篷，船的头尾各有一个划篙的渔人。周围布列山峰岩石、牌楼旗幡、树木蕉叶等。图中的小船没有桅帆，民间俗称“舢板”。
工作人员说，小帆船、舢板属于内河及沿岸浅海一带的交通运输及捕捞工具，用来运货至月港集散。近代九龙江流域的乌篷船、连家船，仍然延续着明代的模样。
海运的帆船自然要大得多。明代作家张燮的《东西洋考》中记载，大船宽约12米、长30多米，小的航船宽近7米、长20多米。海船还准备兵器，以防御海盗和西方殖民者的骚扰。
这种大船在瓷盘上也得到体现。盘上简练的笔画画出船身双桅双帆，船首有旗帜，船形高大，面阔底尖。船帆呈长方形，非布面，有密集的短距离横线，系竹子或蒲草编制的席篷。
正是这些小舢板、大航船构成了月港的主要交通工具，无数海商通过这些交通工具将本地货物运出，载回白银和异域货物，完成一次又一次贸易，由此带动月港繁荣。
下篇提点
街市：百工鳞集繁华地
省海丝研究会原理事陈自强称，明代月港所在的海澄县，拥有数以万计的“海人”，争趋泛海成为海澄的社会习俗。贩番者以海为业、以海求富，有着为博厚利而不畏风险、甘心吃苦的进取精神。海洋性人文素质在海舶事务人员中尤为突出。出使琉球的封舟中，操舟者多为漳人。多种《使琉球录》高度赞誉他们风涛见惯、遇险不惊、镇定自若的心理素质，以及严慎勤劳、便捷机警的性格。
他们毕生的荣耀都来源于那个浩瀚无边的大海。只有大海，才能带来他们向往的自由与高贵。他们就海波为阡陌，倚帆樯为耒耜，热心于航海，就像中原人热心于田园一样。他们给漳州、给大明朝带来怎样的变化呢？敬请关注下一篇“街市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