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你的家园没有国界,
因为你的脚步没有边界。
飞翔,是你永恒的表述,
天涯苦旅,义无反顾。
谁能读出你的柔弱?
海鸥在埔的黄师傅眼里,是很有灵性的。
12月9日,清晨,我们登上他的小渔船,准备近距离接触晋江边上的鸥类。黄师傅知道我们要拍海鸥,提前找朋友要了三条鱼,串在一起,绑在撑竿上,悬挂船头。他说,“这些海鸥很聪明,它们眼睛尖得很,如果看到咱们船上挂着鱼,就会围过来盘旋,你就好拍照啦!”
时值退潮,我们将船开到上游,靠近岸边后,关掉马达,顺水而下,静静等候。黄师傅挂出来的三条鱼,并没有奏效。“再等等,再等等,它们一定会来。”黄师傅不甘心,他拿下杆上的三条鱼,剪碎,冲着远处的海鸥撒去,盼着它们能看见,或者嗅到,飞过来。可等来的还是失望,他记忆中的场景,始终没有重现。
大家自我安慰,海鸥不肯飞过来,或许与潮位有关。如果鸟儿们在滩涂上就可以随意觅食的话,它们也不必铤而走险,到人类身边“虎口夺食”。
血腥往事
我们能理解,海鸥们为何如此“谨慎”。
事实上,在黄师傅之前,关于海鸥,我们已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12月1日,上午,在晋江陈埭外的河岸。“你又来啦!”仙石村的谢阿伯亲切地问候我们。
“是啊,再来拍红嘴鸥!”
“少喽!”长期讨海,谢阿伯黝黑的肤色透着亮光,他主动聊了起来。
“十多年前,那海鸥可多了,我们村里有人捕猎杀鸟,长长的猎枪,放着十几颗钢珠,很厉害。有一次,村里的猎手打下了一只海鸥,只见它一掉落在江面,马上围了一群海鸥过来,像是要救它,数一数有上百只。其中几只叼起受伤海鸥的翅膀,一起飞起来,其他海鸥围着转。”
“这样的画面,太震撼……”不等我们说完,话头却被谢阿伯打断。
“这对猎人来说,可是一次好时机,不能放过,连续补了几枪。这样,就打下来更多的海鸥。好多血溅出来,落在水上、地上。”
这是一个猎手打靶归来,满载而回的故事。可听完故事那一刻,我们的内心,充满悲壮与凄凉。
邂逅黑嘴鸥
有一种“猎杀”,其实要比谢阿伯的猎人故事,更“阴险”。那就是环境的改变甚至人为破坏。这种威胁,对鸟儿们来说,其杀伤力不只在个体身上,更在种群。多年来,多种环境变迁因素的作用下,已经有不少鸟类,如今都被贴上了“全球濒危物种”的标签。
在洛阳江河口滨海滩涂上,我们幸运地看到了40多只黑嘴鸥(注:全球濒危种,亦是国际特别保护鸟种),零零星星散居在数量更多的红嘴鸥鸟群中间。和红嘴鸥热情的“性格”不同,黑嘴鸥明显文静、低调许多,它们一只一只分散开,静静地伫立在小洲上,孤独,寂寞,警惕地顾盼四周。尽管脚上同样长有拍水的蹼,却明显不喜下水,不愿露面。
在这片滩涂上,有着太多人类留下的痕迹,成片的蛏田,零星分布的渔网、竹竿,以及每天往返的大量小渔船,马达声随时会“突突突”地响起。偶尔有少数几只红嘴鸥,会恣意地在船边雀跃片刻,一旦发现没有吃的,它们就会很迅速飞走,头也不回。
长期研究鸟类的福建师范大学陈友铃教授说,致使鸟类种群数量减少的各种因素中,人类活动占了非常大的比重,黑嘴鸥比较惧怕人类习性的养成,或许与黑嘴鸥曾严重受到人类活动的干扰与破坏有关。
不过,陈教授今年还是陆陆续续观测到了约750只黑嘴鸥,这比以往观测到的数量要多出数倍。数据让大家都为之兴奋,这表明,黑嘴鸥已经爱上泉州的湿地了吧?
孤独如影随形
仍然要说的是,孤独这个字眼,对候鸟来说,如影随形。
所谓“九九八十一难”,候鸟经历长途跋涉才能完成的一次迁徙,远非人们想象的那样自由自在。这一路上,随时都充满着未卜的危险。来自人类的威胁,更是猝不及防,它们无法靠祖辈流淌在血液里的“经验”来躲避这一切。
在白沙沙场的人工养殖塘,我们曾在发现大群黑腹滨鹬的不远处,见到一只白鹭。它的一个翅膀始终耷拉着,血流不止,只能一步一步在水塘边踯躅。
它恐怕没救了。我们知道,鸟类迁徙的过程,也是能量不断消耗的过程,飞往目的地的途中,能量耗尽时,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觅食,尽快补充体力,短暂停留后,再继续启程。可现在,它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家族,看上去是一只孤鸟,没有谁能帮它。
白沙沙场的看护人老刘记得,上世纪60年代,当他还十几岁时,常常能看到村民用鸟枪打一种个头非常大的水鸟。这种嘴巴下挂着一个大皮囊的鸟,被当地人称为“南方怣”。
“那鸟非常大,足有一人高,因为目标大,很好打。现在都见不着了。”泉州市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站长林永源听了老刘的描述后,判断这种鸟是鹈鹕(注: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根据站里的统计数据,这十多年来,鹈鹕鸟在泉州还曾出现过,但如今确实已经非常罕见了。
连续很多天,我们反复在这一带游走。希望还能观测到另一濒危种黑脸琵鹭,据说它们也曾经在泉州“热闹”过,遗憾的是,截至发稿时,我们的希望还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