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本报记者 陈群 杨清竹 文/图
核心提示
中国并不盛产白银，但明万历元年（1573年）至崇祯十七年（1644年），约14000吨白银流入中国，占全球总量的2/3。此时的明王朝，是名副其实的白银帝国。这改变了宋元时期外贸逆差的局面，一直持续至鸦片战争前。
作为月港所在地，漳州自然也迎来不少外国银币，称为番银，直到现在还不时有所挖掘。明清时期，流通闽南的番银来自30多个国家及地区。嫁妆压箱底的民俗也是那时流传下来的，只是，那时用的是番银，现在变成了人民币。而漳州人问多少钱所说的“镭”，其实也是音译自当时的西班牙货币单位。
【地下宝藏】
漳州多地都出土过番银，刻着外国人、字母、城堡等图案。
在漳州，出土明清时期世界各国的番银已不是新鲜事。
2011年7月，龙海紫泥镇南书村港西社，一户村民挖宅基地，挖出数百枚圆形硬币，直径三四厘米，厚两毫米，正面印着一个外国人的头像，周围写着一圈字母，另外一面则印着皇冠和中世纪城堡、狮兽、字母、双柱等图案，做工十分考究。
经漳州市收藏协会专家鉴别，这是清中叶流入漳州的西班牙银元。而早在2008年，随着漳州市旧城拆迁改造，在芗城区青年路、龙文区瑞竹岩、云霄县火田镇和瑞堂村等地，陆续挖掘出18、19世纪的外国银币。
记者走访了龙海市紫泥镇南书村港西社，挖出番银的黄大爷说，以前那栋房子也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听说已有200多年历史。“我也不知道地下埋有番银，打地基时，就把挖出来的土运到村口。”
住在附近的村民蔡先生说，刚开始没人理那些土，有名村民路过时,无意间发现有个银色的东西，并且找出银元。随后，“上百名村民拿着自家的锄头、铁锹、铲子、竹竿和脸盆等工具，蹲在路边，对着两堆20多平方米的土头不停采掘”。蔡先生说，村里古代的建筑多，而且历史都比较久远，先祖们为防盗抢，都习惯把银元藏在地下。
【番银流通】
闽南话问多少钱所说的“镭”，其实是明清西班牙货币单位的音译。
闽南流通银币 来自30多个国家和地区
在云霄博物馆，记者见到了现存闽南地区影响较大的外国银元。
“这种形状不规则的是西班牙的锄头银，又称十字币。”馆长汤毓贤介绍，锄头银是最早流入闽南的番银，采用手工打制，其形状大小并不规范，类似漳州一带固定锄头的锲子，因此百姓形象地称为“锄头锲仔银”、“锄头钱”等。正面图案为十字架，因此又称“十字币”，其十字对角分别铸有狮子和城堡，背面是早期西班牙国徽。
而“双柱地球”银币是影响最大的货币。汤毓贤说，1732年，西班牙采用新式螺旋滚压机，铸造“双柱地球”银币，取代锄头银。这种银币币齿边缘环铸百合花图案，形如“圈花”，俗称“花边银”。正面图案为王冠覆盖下的东西半球，两侧是大力神海格拉斯双柱，柱上卷轴镌写拉丁文“PLVSVLTRA”，意为“海外还有天地”。币面上方“VLRAQUE VNUM”与币中的双地球图案，寓意“东西半球为西班牙拥有”。下方为铸造年号及铸地国标记。背面为当时的西班牙国徽，左右分别为造币厂标记及币值，外缘环绕拉丁文，意为“蒙神之恩，西班牙兼印地安国王”。
“双柱地球”币的成色和重量统一，较之手工打制币更易于交易及计算。随着世界贸易规模扩大，这种银币在当时众多国家流通，并成为世界贸易的主要结算币。
据史料记载，除了西班牙银币外，对闽南影响较大的还有荷兰的“马剑”银币、墨西哥的“鹰洋”、日本的“龙洋”、英国的“站洋”。
汤毓贤介绍，明清时期，流通闽南的“番银”来自30多个国家及地区，是月港时期商贸经济繁荣有力的见证。
番银被赋予镇灾驱邪等功用
现在，漳州装嫁妆用的箱子，还要放置钱币来“压箱底”。漳州文史专家林南忠说，这个民间风俗就是从明清流传下来的。“当时都是用外国的银元来压箱底，现在外国银元很少见，就用人民币代替。”
闽南民间历来崇尚藏金藏银，由于银元本身具有保值功能，币面上又大多铸有帝王头像，百姓认为它可以镇灾驱邪，因此赋予各种民俗功用。当时，还有人用银元“滚床”，或者将银元焊成“八卦”、“七连贯”银链给小孩佩戴，用来驱邪、祈福。还有人用银元煮水给小孩喝，用以“压惊”。“番银”还被改做成头饰、纽扣等，也常常被用于陪葬和窖藏。
而问商品多少钱，闽南话是多少“镭”。林南忠表示，这其实是音译自明清时期西班牙的货币单位。当时，大量西班牙银元流进漳州。
【白银帝国】
明万历元年至崇祯十七年，约14000吨白银流入中国，占全球总量2/3。
外国白银流入与国内外贸易繁荣是分不开的。汤毓贤馆长表示，西班牙开辟的塞维利亚（西班牙）—阿卡普尔科（墨西哥）—马尼拉（菲律宾）—月港（中国）的大帆船贸易航线，也是中国与美洲之间联系的主航线。西班牙把墨西哥、秘鲁的银元运至马尼拉，换取中国的手工业品，再流通到拉美和欧洲各地。
据史料记载，明万历元年至崇祯十七年，各国输入中国的银元，至少一亿银元以上，大约14000吨。这相当于万历近25年的白银赋税，是这一时期国内自产白银的10倍，占世界白银总量的2/3，使银矿不足的中国成为名副其实的白银帝国。
明万历年间，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除秋粮外，赋税一律改收银两。这使明末经济的白银化更上一层楼，白银成为几乎所有经济活动的润滑油和助燃剂，最终成为明朝的税收和贮备货币。
至今，漳州的民间收藏爱好者手中，还存有清朝中叶到民国初期，官方和民间使用的银票、借据、地契。这些票据上，货币名称大量使用“佛银”、“佛头银”等字眼。
而在闽粤交界的诏安县汾水关长乐寺，至今保留着一座清乾隆年间的石碑。石碑上镌刻的捐款数额，除了用“捐银”多少“两”外，还使用了“捐银”多少“元”。在62个捐款人中，捐献银两的占11人，其余51人都是捐献银元。这说明乾隆时期，使用番银“论枚计值”，按“元”使用，在当地已是货币流通的主导方式。
此外，在漳州市芗城区官园威惠庙，有一座清嘉庆六年(1801年)的石碑，上面的捐款数额是清一色的银元，其中许多捐资额使用到角币。这说明到了嘉庆年间，“番银”在漳州的流通使用更加广泛。
下篇提点
海盗：严重威胁东南沿海
从中国到美洲，从美洲到欧洲，从欧洲到南亚，正是白银这种“世界贸易货币”第一次把世界经济以商品生产和交换的方式串了起来。发达的海上贸易，为海商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但缺乏国家有力的保护，沿海的海盗应运而生，海盗与外人勾结，致使明后期倭患严重威胁东南沿海安全，中央政府不得不下大力气抗倭。请关注下篇，那些不得不提的海盗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