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见习记者 廖海霞 通讯员 林镇中 吴思思
核心提示
去年3月，在石狮打工的杨某琴发现，她的富翁梦很快就要实现了：一个合法注册的公司，在网上搞“消费返利”，她投1万元，每天都看到银行卡的钱多160元。71天后，迷梦破灭。
和她一样富翁梦破碎的，在泉州至少数以千计。骗局的核心就是，从“消费返利”变为“投资返利”，再变成电子商务传销。
此类新型案件的罪名定性，一直是个焦点。去年，全国多地公安立案罪名各有不同，有立传销案的，有立非法集资的，也有立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
近日，石狮法院一审判决此案罪名是非法集资，这是泉州首批此类案件的判决。被告人则称自己也是受害者，将提起上诉。
发财梦破灭
2011年以来，南平市以“消费返利”的网络传销十分严重。在石狮做水电工的占某勇，回家乡后着了道。
去年3月初，占某勇看到可以快速赚钱，做起发财梦，后经在南平做返利网的老乡介绍，取得万商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商公司”）旗下“万商返利网”在石狮的代理权。
占某勇与“万商返利网”签订合同，负责推荐商家与万商公司合作。如有人在“万商返利网”上购物或投资，将得返利。而占某勇则按投资额的12‰抽成。去年3月至5月，占某勇与妻子陈某花四处鼓动人投资，先后接收了李某芳等9人投资18万多元。这些投资换来返利近5万元，占某勇获利2000多元。
当年6月，万商公司及“万商返利网”突然倒闭，李某芳等的13万多元投资石沉大海，随后报案，占某勇夫妻被刑拘。
以“返利网”为名集资的案子，去年年中相继爆发，其受害者遍及多个省市，经媒体广为报道，成为全国热点。
昨日，记者从泉州经侦支队了解到，泉州去年共查处8起此类案件，丰泽3起、鲤城1起、石狮2起、永春2起。作为最早的一批案子，占某勇及其妻陈某花前几天站在了石狮法院的被告席上。
石狮法院一审认为，其虚构商品交易、以高额返利诱骗他人投资，犯集资诈骗罪，两人分别判处徒刑1年、9个月，各处罚金。
此前不久，石狮法院另一起审结的案件中，被告人黄某利用另一家“鑫弘股权投资”网站诈骗，同样被认定为犯集资诈骗罪。
石狮的这两起案子，是泉州第一批被审判的此类案件。
泉州8起同类案子 两起开审
夫妻代理返利网 双双被抓
猛赚到猛赔
万商公司的崛起和败落，几个月里，让众多普通市民卷入两重天。
去年3月15日，杨某琴受占某勇鼓动，投入1万元到“万商返利网”中。
“投1万，网站就每天返我160元。刚投进去时，天天查，银行卡内的钱天天涨，我感觉太兴奋了”，杨某琴说。40多天后，她已赚了7000多元，眼看再过一二十天就收回1万元的本金了。
杨某琴原打算回本就算了，但这赚钱的感觉太好，她决定多投点。于是，她从家中拿出3000元现金，加上卡上返利的7000元，再投到“万商返利网”。几天后，杨某琴觉得每天赚320元还不够，又借了1万多元投入。
高潮终止了。5月26日，即她投资71天后，她再没收到过返利款。
猛赚到猛赔
事实上，这些投资者事后都说，这样生钱的“好事”基本没可能，但大家看到钱在卡里就信了。
占某勇觉得自己“冤得很”，他也是受害者。
此前，占某勇在石狮和妻子租住在石狮凤里，生活拮据，10岁的女儿也只能放在老家。
占某勇第一次听到这生意时，他觉得可疑。为保险起见，他还亲自到武夷山市去考察万商公司，看到有注册的公司，看到了真实的网站，看到了很多投资者，他赚钱的冲动来了。
“钱投进去后，就觉得这太疯狂了，我想抽身，但我是中间人，来不及了，只能赌一把了！”这期间，占某勇自己也投入7万元，同样血本无归。
占某勇：
我也觉得太疯狂了，想抽身已来不及了
受害者：
每天坐地赚160元，赚钱的感觉太好了
合法与非法
有合法注册执照 披上“消费返利”外衣
漏洞百出的圈钱模式，竟迷惑一拨又一拨人。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诱惑？
记者调查发现，首先，如同占某勇考察所发现的那样，很多人认为万商很可靠，因为他是在当地工商合法注册的公司。也正因此，众多市民认为在它这投资，是合法的渠道。
其次，则是充分利用了“消费返利”的合法外衣。
记者采访了中国反传销志愿者联盟的会长凌云。该联盟成立于2006年，是反传销志愿者组成的民间组织。
凌云认为，“万商返利网”模式是返利网“消费返利”的变异，从“消费返利”演变成了“投资返利”。返利网的“消费返利”模式兴起于2010年，载体主要为淘宝返利、51返利网、拍拍返利等，对网上交易返利，实质属于促销让利。
这一商业营销模式，目前已经极少，但却被人利用：借“消费返利”旗号投机，制造投资骗局。
从“万家”到“万商” 都曾在泉州大行其道
反传销联盟提供的资料显示，此类诈骗主要有两种类型。而在泉州，这两种方式都曾大行其道，成千上万的人中招。
一种是通过网站购物平台及发展实体联盟商家，会员到实体联盟商家购物，由公司返利。代表是“万家购物”模式。
消费者从实体商家店铺内购物后，可以从“万家购物”网站内得到高额返利，这些钱来自于商家向“万家购物”支付的中介服务费。泉州数以千计的商家卷入，有人投入百万元，制造虚假商品交易订单，再从网站“赚取”返利。去年6月，“万家购物”被浙江警方查处（本报去年5月至6月曾多次报道）。
另一种则是借“消费返利”名义，要求会员及加入者交纳入门费等，靠发展下线盈利。在福建有两家公司，分别是两年前垮掉的福建天建和万商。这一模式，公司许诺会员只要交钱购物，就会有数倍的返利收益。但实际上，该网站并没有任何实物交易，返利靠发展会员交的钱填补。
此罪与彼罪
传销？非法集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反传销联盟分析认为，该行为实质是电子商务式传销。但公安立案定性罪名，差异较大。
“都说在做电子商务或直销，实际不卖东西或者卖很少的东西，主要发展人入会。”一名联盟志愿者说道。
事实上，占某勇被捕前，他所代理的“万商返利网”倒闭。该骗局总涉及金额达千万元之巨，公司负责人被抓时的罪名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据了解，此案目前尚未判决。
在去年的查处风暴中，各地警方大多定以网络传销，一些案子则被定以非法集资或非法经营。
占某勇是组织者之一，他同时也是受害者。在罪名定性方面，泉州经侦支队相关负责人称，各地还没有统一标准。
首案定非法集资罪 罪名是本案焦点
这是泉州首批此类案件开审。随着侦查诉讼的周期临近，各地此类案件将陆续开审，罪名仍然是焦点。
占某勇案的审判长解释道，组织领导传销罪要求参加者以缴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服务等方式获得加入资格，按一定顺序组成层级，以发展人员的数量来计酬或返利，引诱、胁迫参加者继续发展他人参加。
他说，占某勇并非主要组织者，也未强迫下线投资或要求其继续发展下线，因此不适宜定为组织领导传销罪。
目前，占某勇夫妻两人表示将上诉。占某勇的辩护律师杨年春对量刑有异议。
杨律师认为，占某勇介绍投资人投资前，告知了风险，而且自己也参与投资，没有诈骗的故意；其次，占某勇没有拿到一分钱；最重要的是，占某勇只是很低的一级代理，未创建运营诈骗模式。
他认为，定性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更合适。
心态与警示
超乎正常逻辑 被骗后报警的少
泉州经侦支队表示，根据查到的注册者名单，去年8起案件的受害人即达千人，金额数百万元。
“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受害者，我们查都查不到”，民警分析，具体涉案多少人、多少钱，难以统计。
受了骗，为何不报案？这明显不符合正常逻辑。
民警分析，很多人投资不多，投资时即知道其不可靠，抱着投机心态去的，加入后即形成同盟，不愿意失败，被骗后自认倒霉。此外，一些人担心，他们也发展了下线，是否触及组织传销的罪名。
石狮经侦提醒，此案其他受害者仍可前往报警。法院方面表示，此类案件都会判决追缴违法所得，发还各被害人。
民间资本丰厚
侥幸是最大诱因
这一诈骗模式，只是穿上了公司和网络的外衣，但和民间标会、传销都没有本质差别。
一名经侦民警认为，投资返利诈骗模式到去年底已衰落。但如不深刻分析，下次怎么抵得住骗局？
民警分析，泉州民间资本丰富，老百姓可以投资的闲钱较多，此前的“标会”就很有市场，一般民众也以为“自己只管投资赚钱”。其次，千万不要再有侥幸心理。很多人明知非法，但“投机”地认为早下手会赚钱。
拿占某勇在笔录里的话，来证明侥幸的后果——“我知道它迟早要倒，但我想在网站倒闭前捞一把”。
泉州经侦支队表示，从本月开始，泉州警方将开展新一轮打击传销专项行动，重点打击违法返利网站。
公安部： 违法返利网7特点
1.以在一定时期内可以获得全额、定期返本等高额回报或收益诱惑；
2.鼓励加入者发展会员、代理商、加盟商，按照发展下线的数量和消费额，对先加入者晋级和支付报酬；
3.存在大量虚假交易，即部分代理商、会员等在无实际商品交易的情况下，通过直接缴纳佣金获取高额返利；
4.返利及支付报酬的资金主要不是来源于商品销售的收入，而大多来源于加盟商、代理商、会员缴纳的费用；
5.大多数加盟商通过抬高商品价格，把应由自己承担的向网站缴纳的费用转嫁给会员；
6.大多未取得电信业务许可；
7.一旦资金链断裂，网站则无法继续经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