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赵世英摘自《中国青年报》
小时候，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很穷。但我到底是小孩，有一年过生日，我像电视里的小姑娘一样问我妈，有什么生日礼物？奶油蛋糕？我妈轻易地踢了皮球，说，问你爸去。
我父亲当时躺在两条板凳上，梦呓般说，晚上，晚上给你买个蛋糕。那是炎热的七月，当时奶油蛋糕从来不出现在这样的时节。但我眼巴巴地等到黄昏，看父亲是不是会推出脚踏车，出门寻一个蛋糕来。
他没有。他只是在晚饭时下了一锅面，告诉我夏天没有蛋糕。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失望。
等到成年后，以前想得要命的东西，现在不敢吃，因为怕胖。我母亲也逐渐大方起来，时不时带回点儿小礼物。她总是在书房门口匆匆一闪，然后丢出一包零食：喏，给你的。好像是对20年前那个哭闹不休的小女孩的弥补。我父亲呢，这些年跟我的话越来越少，只是结婚前忽然说，给你买辆车吧。我一惊，觉得实在想不通，因为他现在赚得比我少多了，为什么要给我买？
父母都开始老了，恨不得像所有中国的老年人一样，儿孙满堂，可以让自己的爱一路奉献到底。但自打我成年后，就再也没渴望过来自父母的礼物。要是真有这么一件礼物，我希望他们能真正当我是个成年人，不是那个不到十岁的只想吃到蛋糕的小女孩。而我做小女孩的时候，多想要那一块蛋糕啊。
我们的父母，在孩子小的时候，总想当他是个成年人，让他除了做功课争第一之外，绝没有半点小孩子的心思。等孩子长大了，反倒希望他再做儿童，当父母的宁愿像老佣人一样服侍着。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我也说不清。
（文/毛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