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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岁的冯秋兰，是一个很特别的产妇：她坐在马路边，就产下了婴儿。
昨天上午，冯秋兰感觉肚子痛，去找丈夫。她怎么也想不到，走着走着，孩子就等不及，从肚子里掉了下来。
是的。在路边，孩子掉了出来。
当时，冯秋兰瘫倒在地，满头大汗，不断呻吟。裤子里，婴儿“哇哇”哭喊，声音更大。
这个七夕，她又多了一个坚强的女儿。家中添女，但一家人，都没有笑。
王建开甚至没给女儿准备件衣服，他摸一摸口袋，全部家当只剩10元钱。
“租房像蒸笼，你该出去转一转”
一年半前，冯秋兰从江西萍乡老家，带着两个儿子，来泉州打工。
今年上半年，他们一家四口再次搬家，在城东浔美社区找了一栋3层楼的民房，他们选择了顶楼。
这几天酷热，她坐在屋子里，大汗淋漓——一把小电扇不够扇，她只能摇扇子。这间房唯一的好处是，房东看“这一家生活不下去”，一月只收170元。
王建开和冯秋兰每天盘算着开支。王建开一人在超市做配送工，每月赚2000来块，要供一家四口开销。
昨天早晨，王建开像往常一样，6点多就开始洗漱，给一家人做好早餐，要赶到超市干活。他不善言辞，想到妻子已经临近预产期，出门时还特地看了一眼冯秋兰：她躺在床上，貌似孩子不会选择今天出生。
8点多，邻居们看到冯秋兰出门了。“天气太热，租房闷得像蒸笼，孕妇该出去转一转。”邻居们说。
王建开在泉州唯一的亲戚是哥哥嫂嫂，也在超市打工。哥哥王先生叹气，冯秋兰极为怕生，几乎不跟陌生人说话，一直没有工作；弟弟性格固执，也不懂精打细算，常找他借钱，再生孩子怎么养活？
孕妇不断呻吟，张大妈心提到嗓子眼
“在大路边，你怎么生孩子啊？”
昨天，冯秋兰感觉肚子痛，她想去600米外的超市，找上班的王建开。
挺着肚子，冯秋兰还得抱着3岁的小儿子，牵着8岁的大儿子。早上不算太热，冯秋兰走了500多米，眼看要到了，街边有一个高台阶，她上不去。
上午8点40分，在青莲街与东辅路交界处，冯秋兰实在忍不住腹中剧痛，躺倒路边。
几分钟后，前来购物的张大妈发现了冯秋兰，把她叫醒。
“不会是要生了吧！”张大妈发现冯秋兰肚子一鼓一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在大路边，你怎么生孩子啊？”
这时的冯秋兰微坐着，已经满头是汗，嘴里不断呻吟着。
说话间，“哇……哇……”，冯秋兰的裤衩里传来婴儿哭声。
生了。冯秋兰听到孩子的哭声，也不说话，使劲地扯住裤带。张大妈赶紧上前，帮忙扯开她的裤子。这一瞬间，一名女婴从裤子里掉了出来。
妇产科医生一边惊奇，一边担忧婴儿
“女婴重5斤6，营养严重不良”
不少路人围过来。住附近的谢女士，急忙拿来自己孩子的浴巾给女婴裹上。
乌屿边防所民警和120人员赶到。她丈夫王建开，头有点谢顶，也早赶来，抱着小儿子，扶着冯秋兰上了担架，急送往泉州市第一医院新院区。
“女婴重5斤6，看着挺健康的”，在医院妇产科，为冯秋兰如此生产，几名医生都颇为惊奇。
上午9点30分，在医院无菌病室，医生为婴儿剪下了脐带。医生对女婴做了初步检查，发现这个特别的孩子，身体上没有发现啥疾病，母女平安。
只是，医生发现，冯秋兰母女严重营养不良，孕期不够卫生，“怕容易感染，引发破伤风等疾病”。
医生建议冯秋兰住院观察。不料，冯秋兰一家断然拒绝，甚至不愿拿身份证，连婴儿的出生证都没开。
在医院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冯秋兰和丈夫便匆匆离去，没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采访中，王建开只跟记者说了两句话
“我没什么钱。孩子我要养”
家中添女，是喜事，可冯秋兰从头到尾没有笑过。
显然，王建开并没为小女儿做多少准备。哥哥责怪王建开，去年曾劝他做结扎，但弟弟没啥文化，并未听从。
让王先生责怪的事情不少：冯秋兰怀孕时，没做过一次产检；女婴出院时，还没衣服穿，只好在医院门口，临时买了一件。“花了50多块，若是提前买，只要十几块”，王先生说。
王建开的大儿子8岁了，还没读书，跟着堂姐认字写字。这孩子，沉默寡言，家人怀疑他智商偏低。小儿子皮包骨头，腿细得像棍子似的，不能走路，家人也不知他是营养不良，还是有什么病，没钱去检查。
昨日中午，回到租房，冯秋兰把婴儿放在铁架床上。屋中唯一的床，宽1.5米，墙壁贴着纸皮，床板铺着凉席。
下午5点半，快到晚饭时间，桌子上只有一份排骨，这是哥哥王先生刚买了送来的。
女婴在床上睡着，时不时眯眯眼睛，时不时伸伸懒腰，全然不知家人的忧愁。冯秋兰没有坐月子，换上干净衣裤，坐在一边，给孩子扇扇子，木然无语。一家人沉默时，只听到摇扇的声音。
整个采访过程中，王建开对记者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说，我没什么钱。一句说，孩子我要养。
N本报记者 张凯航 吕波 陈莹钰 实习生 许雅玲 通讯员 胡杨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