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中国经济周刊

核心提示 官员和商人，在反腐大戏中，往往互为突破口，也往往一牵就是一串。

截至4月初，2013年“胡润百富榜”上的22位山西富豪中，已有7位或遭遇资金危机，或因涉官员腐败被查。与此同时，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金道铭、中国科协党组书记申维辰、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也相继被调查。

这三名官员被查处，至少均与山西金业煤焦集团董事长、曾经的山西首富张新明“有牵连”。

山西煤老板富豪集体陷入困境：他们深陷债务危机，同时又被危险的政商关系捆绑。除了张新明被查外，7000万嫁女的邢利斌也被带走，更多的富豪也将卷入其中。

更深层次的勾连是，一旦这些富豪及其企业倒下，动辄波及数千亿资金，当地甚至可能出现区域性金融危机。

曾经挥金如土的煤老板们

去年登上胡润榜的22名山西富豪，仍有16人是煤老板

两年前，山西联盛能源集团老板邢利斌在三亚为女儿举办大型婚礼，嫁妆为6辆法拉利，还邀请众多明星到场演出。这场婚礼传言耗资超7000万，包下数家全球顶级五星级酒店，租了3架飞机载亲朋好友到三亚。

“山西首富7000万嫁女”事件后，邢利斌成了全国名人，但与其相熟的政商人士却说他“让钱烧昏了头”。彼时，面对媒体报道，邢利斌如坐针毡，后回应称总费用为1500万元。

有知情人士说，即便如此，邢利斌的高调还是让山西省与联盛集团所在吕梁市的领导“勃然大怒”。山西吕梁市还为此专门发布文件，要求企业家不炫富、不摆阔、不挥霍。

此前两年，山西另一位富豪、民企海鑫钢铁集团的掌门人李兆会，与华谊女星车晓举行婚礼，席开500桌、婚车200辆、宾客上万人……除了不收礼金外，还为近万名员工每人发500元红包。

山西煤老板的挥金如土，在一次北京车展体现得淋漓尽致：5名煤老板购置5辆单价57万元的SUV，以及660万元的劳斯莱斯幻影、648万元的宾利限量版。

2006年，“胡润百富榜”上的山西煤老板多达14人。当年的“胡润百富榜”山西新晋首富，是大土河焦化公司董事长贾廷亮、王锁兰夫妇。贾廷亮等人和邢利斌一样，均涉足煤炭、焦化、冶金这三大产业。

2009年，随着“煤矿企业兼并重组”工作启动，伴随着矿业被政府重新“洗牌”，民营的“山西煤老板”逐步淡出媒体视野。但他们一直保有巨额财富。2013年的“胡润百富榜”，中国排名前一千的富豪，山西共22名，其中至少16位涉足煤炭、焦化、冶金产业，个人或家族资产在20亿~80亿元，李兆会家族更以80亿元资产排第一。

资金链之危将首富拉下马

曾经高调嫁女的山西首富，如今总债务预计超300亿元

然而，榜单公布不到一年，行业风暴和反腐风暴均悄然而至。多米诺骨牌的倒下，从2013年的山西首富李兆会、第8名邢利斌开始。由于资金链断裂，“总资产600亿”的联盛集团总部，如今每天都有债主上门。

“企业生产因缺乏流动资金处于半停产状态，大量的短期资金到期无法有效接续，七处在建矿井无法收尾竣工……”去年年底，联盛集团提出重整，希望调整债务期限，最终减少负债规模，避免出现企业破产的结局。

公开报道显示，截至2013年10月底，联盛集团的总债务规模预计超过300亿元。

“山西省一直要求各金融机构加大对煤炭行业的信贷支持”，某股份制商业银行工作人员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今煤炭等产能过剩行业风险太高，银行贷款的限制非常严格。

由于贷款受限，近年联盛集团开始甚至还被指参与民间融资，仅在一个村的民间借贷规模就达数十亿元。

联盛集团也曾试图通过信托产品融资，但最近一期也全部违约，无法还上。某信托公司一位经理断言：这将封死煤炭企业的融资通道。

此刻，另外一位富豪李兆会也不轻松。海鑫钢铁有一笔30亿的逾期贷款不能偿还，也将这家企业糟糕的财务状况揭开。此次海鑫钢铁债务危机，涉及包括银行在内的33家金融机构，债务总规模超过100亿。

3月底，热衷于资本运作的李兆会终于坐不住了，他紧急召开了内部会议，除了讨论债务危机的处置方案外，还提出尽快恢复企业的正常生产。

“一根麻绳拴住一串富豪”

联盛债务危机如引爆，吕梁市极可能爆发区域性金融危机

4个多月过去了，联盛集团的重整方案还在原地踏步。法律规定，联盛集团应在6个月内向法院及债权人提交重整计划。但重整方案几度修改，仍有企业和金融单位反对。

“互保企业各自有利益诉求，很多银行也需总行审批。加上联盛集团自身的资产估值过高，所以难度很大！”参与此次重整的山西某律师事务所主任刘斌（化名）说，去年号称600亿元资产的联盛集团，目前已缩水至270亿元。

3月12日，邢利斌被警方从太原武宿机场带走，则让联盛集团的重组计划面临更大危机。

但刘斌认为联盛集团破产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吕梁市乃至山西省都不敢冒险，如果引爆这个炸弹，吕梁极有可能爆发区域性的金融危机，大批民营企业将会陪着联盛殉葬”。

“联盛集团重整，看起来是300个亿，事实上会波及高达2000亿至3000亿元的资产规模”，刘斌表示，邢利斌和李兆会出现危机，遭殃的将不止他们两个。拿联盛来说，吕梁就有12家企业为其提供对外担保，金额达140亿元。

“一根麻绳拴住一串富豪！”吕梁市一煤炭企业负责人如此比喻。

正如上述负责人所言，邢利斌旗下联盛集团的资产互保企业，不乏福布斯富豪榜与胡润百富榜的“常客”：邢利斌、贾廷亮王锁兰夫妇等。

随着海鑫钢铁债务危机发酵，另一大民企、担保方美锦集团也被拖下泥潭。因金融借款合同纠纷，光大银行已经起诉海鑫钢铁、美锦集团。也就是说，李兆会把去年“胡润百富榜”中紧随其后的美锦能源董事长姚俊良拉下了水。

富豪深陷危险的政商关系

一旦深查山西官员系列腐败案，更多山西煤老板也将卷入其中

如同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产业低迷、资金链趋紧已令山西能源领域众多富豪胆战心惊。与此同时，随着山西反腐力度的深入，部分富豪疑因政治献金或利益输送而被调查。

3月，山西省罢免了金道铭、丁雪峰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职务。从当选到撤销，金道铭在山西人大副主任的职位上刚满40天。此前，金道铭在中纪委任职16年，后担任山西纪委书记与省委副书记多年。

有知情人透露，山西多名老干部的联名举报，就包括金道铭在煤焦领域的权力寻租，有媒体指其曾插手山西金业煤焦集团董事长张新明偷税案的处理。在调查组做出逮捕建议并上报金道铭后，此案至今未做出结论。

张新明曾是山西首富，此外还有“山西赌王”、“太原第二组织部长”之称。铁路发运起家的张新明，旗下资产一度达百亿，他最初因“一次输了3亿”进入公众视野，近年则因“华润并购山西金业事件”成为焦点。

如今，华润集团董事长的宋林被纪委调查。另一个与张新明有关的申维辰，10天前被调查。张新明为巴结申维辰，曾一次斥资500万元人民币赞助与申关系暧昧的女歌手的演唱会。

卷入其中的，还有今年2月被调查的山西吕梁前市长丁雪峰。据媒体报道，丁雪峰当年想当吕梁市长，张新明通过神秘富商周滨继母之父秘密运作，吕梁孝义市两名企业主分别为丁筹资1800万与50万。

知情人士透露，为丁雪峰“献金”的均为吕梁的民营煤焦企业老板，其中一位也在2008年登上“胡润能源富豪榜”。这意味着，一旦深查这一系列案件，更多的山西富豪将卷入官场腐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