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广禾（福州·五四路）

五六年前，我住在五一路新侨联广场背后不带卫生间的老式小区里。小区旁是简易公厕，两三百户居民合用，经常冲洗，但仍有异味。

他是环卫工，老婆是厕所管理员，夫妇俩住在公厕管理间，架着一米来宽的床板，还有张小桌。离厕所三四米远，紧挨着小区矮墙，他用旧三合板搭盖了半敞开式的厨房。外墙上，一面残缺的半身镜片，不时闪过路人的身影。

他每天都在正午收工。先将人力垃圾车停放在厨房一侧，然后脱下汗水湿透的工作服，到厕所接水，再对着镜子洗脸擦身。此时，老婆端来饭菜，他接过蹲在阴凉处扒拉几下填饱肚子，然后捆扎竹扫把，或收拾捡来的纸板、易拉罐，算是小憩。

与他闲聊，说是进城做环卫工已十几年了，天天擤出来的鼻涕都是黑的，只好多吃一些猪血。我说，住在这里，晚上休息不好吧？他苦笑。

一次双休日，他儿子带着媳妇、孙子来了，落日中，他占道支起那张小桌，摆上几道菜，一家五口团团围坐，他赤膊与儿子对饮。夏日的热风滚过，他的背脊通红，滴着惬意的汗珠。

后来，小区拆迁，他也不知去向。

前日，我又遇见了他。他正骑一部电动垃圾车巡查路面，用铁夹子捡拾落叶、果皮，工作量明显减轻了。问他住处，说去年儿子贷款买了房子，他跟过去一起住。他说着笑了，橘黄色的工作服，泛出些许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