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人生课
N陌上飘尘(福州·首山路)
大学毕业那年,我到福州一家国企实习。当时的我,年少无知行事轻率,自然各种碰壁。回忆起来,可以总结为三堂人生课。
第一堂课,叫人事关系。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一整天擤鼻涕吐口水,纸篓的垃圾自然多了一些。
没承想,第二天我就接到一个自称老总司机的人的电话:“你是进出口部的小×?我是老总的司机,听说你往纸篓里吐痰。”我连忙说,我都是吐在纸巾上,因为感冒了,垃圾多一些。对方全不理我的解释,粗暴地指责:你不要给搞卫生的添麻烦!
——后来才知道,搞卫生的大婶是司机的亲戚,司机又是副总的亲戚。这节课的主题就是:“在国企关系错综复杂,就像少林寺的藏经阁,随便一个‘扫地僧’,你都不能轻易得罪!”
第二堂课,叫八卦。部门有俩大龄剩女,同时分配到公司但关系不睦。小A阴沉,有点小心眼;小B开朗,但爱说闲话。有一次我和小B聊天,她冷不丁就和我说,小A和老总去广州出差,听说晚上两个人住在一起。我猝不及防,唯有呵呵以对。
没承想,后来这流言传开,小A跑来问:“流言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小B?!”一向最不爱说是非的我,有多尴尬!
第三堂课,叫言多必失。我实习时,恰逢公司上下生产大加班,唯独我们进出口部最闲,但部门领导却出台了一个奇怪的规定:要求大家集体加班。我于是在会议上提出,个人的工作定量包干,谁先干完就下班。没承想,我刚说完,大家都鸦雀无声,领导一拍桌子:散会!
后来,还是邻座老李指点我:“其实大家都知道全公司现在就进出口部最闲,但问题是,我们的头是刚升上来的,大领导每天都加班,他怎么好意思准点下班呢?所以说,年轻人,你还是太嫩啊!”
吃不消的饭局
N甘凡(福州·西洋路)
我的单位是一所私立学校,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只一样令我吃不消,就是没完没了的饭局。
每逢上级检查团或兄弟学校来访,我都会被抓去陪餐,美其名曰“培养应酬能力”。开始我还挺高兴,一来觉得领导器重我,二来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但渐渐地,我就笑不出来了。
饭局的菜色倒是高档丰盛,但都是看得多,吃得少,一轮又一轮推杯换盏,持续不断的劝酒、敬酒、干杯……把我折腾得头晕呕吐,痛苦不堪。
某次招待宴席,我为了躲避喝酒,用茶水冒充啤酒想蒙混过关,结果被看穿,领导一面责怪我“不懂事”,一面罚了我两大瓶啤酒,把我灌得头晕眼花。那天我胃出血进了医院,还被诊断出轻微脂肪肝和胆固醇超标。
这样下去,当然不行,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坚决拒绝?得罪上级,怕丢掉工作;硬着头皮强撑,身体堪忧啊。一筹莫展之际,国家颁布了限制“三公消费”的禁令。
这下,吃不消的饭局终于销声匿迹了!我终于放下包袱,在这个薪水高、福利好的单位里安心工作咯。
单位就是靠山
N黄秀玲(福州·华林路)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榻上:“……我怎么躺这?”
家人见我开口,喜极而泣:“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从好心肠的路人报120,到救护车风驰电掣,送进省立医院心脑血管抢救室抢救,整整六个小时,我一直昏迷不醒。医院一次次发出病危通知书,家人把能凑齐的现金都交了医疗费,只希望我能活过来。
其实,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骨质增生,压迫脑神经,让我在路边晕倒而已。这不大不小的病,却惊动了单位领导。领导通知财务马上启动医保,还赶到医院慰问我,叮嘱我安心养病。接下来的几天,亲友、单位工会、妇女小组、同一科室和不一个科室的同事纷至沓来,络绎不绝来探望,花篮、果篮、保健品、慰问品堆满了床头床尾,弄得我内心很不安,也很不好意思,同病房的病友羡慕不已。
一周后出院,在家休养的日子里,领导、同事又多次登门看望慰问。病愈上班,领导给我调了办公室,让我从六个人一间调到两个人一间,天冷有暖气,天热有空调。年底,我以为会象征性地扣一点年终奖,毕竟请了病假,结果发现,账上一分都没少。
这件事过去一年了,我至今铭记在心。
多少年了,住的是单位的福利分房,吃的是单位有补贴的食堂,工作地点在左海公园附近,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上下班步行才半小时。在这个温暖的集体里工作和生活,对一个人一生而言,单位就是靠山,你好的时候,它给你锦上添花;你若不好,它就给你雪中送炭。
事业单位机构改革由远而近,但我实在找不到任何跳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