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吴晶(福州·连凤路)
[1]恰腔,福州话里的语气词,大概意思是:怎么会这样,天哪,my god,哎呀呀。
[2]“郎当男”,男方性格比较吊儿郎当,做事随性,喜欢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
和他相识是在朋友聚会上。酒席上短暂的目光接触并没有擦出任何火花。没承想散场时,他一下子蹿到我的面前,把手轻搭在我肩上小声说:美女,就三秒,好吗?
我喊了一句“恰腔”[1],推开了他的手,在心里给出了明确评价,吊儿郎当!
之后我才知道,他那举动其实是个赌约,赌注就是那顿饭钱。从此他叫我“恰腔女”,我也不甘示弱,还他一个“郎当男”[2]。
后来他弄到了我的电话号码,多次电话道歉,但我不愿意和他多聊,郎当男!嘿。
三个月后的某个晚上,我和朋友外出吃宵夜,回来时已凌晨1点多了,酒的后劲发作,开始烦躁失眠。打电话给两个闺蜜,一个呵欠连连,另一个干脆直接掐掉,让我好不懊恼。
随便逮个号码发了条信息,本来也没指望有回复,但一分钟后,却收到了回音,居然就是他的号码!短信没有任何错别字,而且标点符号俱全。不错,是我喜欢的范。
短信之后,他主动提出约我,我心里忽然有点小兴奋,嗯,也想多了解他一些。
周五的夜晚,凉风徐徐,我按时到达西湖公园古色古香的大门口,一面看着身边男女,一面盯着时间——超过了约定时间十五分钟,他还没有来!我既不发短信也不打电话,直接走了。我特别不喜欢人家迟到,何况还是第一次单独见面。
事后他向我解释,当天晚上因为临时加班,耽误了约会,他已经尽可能赶早了,结果还是慢了二十分钟。我说,你就不能提前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害我瞎等。他小声嘀咕着,不就迟到了一小会儿,再说了你不是也没多等我一会儿吗?恰腔,我摇着头,怎么会有这么郎当的迟到理论!最后,在保证不会再犯类似错误的前提下,我原谅了他。
和他相处久了,慢慢觉得他其实挺好的。他是北方人,从小在南方长大,性格兼具了南北方特点,爽朗不失细腻,幽默大方,热爱生活。最关键的是他和我很合拍,常常不经意间带给我小惊喜,这些都让我着迷,只有那时不时蹦出的郎当习性,多少让我有些抓狂。
有一次,我去五四路上他的公司找他,无聊间想借用他的电脑上网,问他开机密码,他回道,你生日。我满怀欣喜地输入“19850802”,不对;再输入“850802”,还是不对;“0802”,依然不对。莫非是他粗心大意记错了我的生日?我有点小懊恼地叫他过来。看着他一脸无辜地在键盘上敲下了“nishengri”,我连呼“恰腔”。也只有郎当男,才会设置出这么郎当的密码。
另一次,我带他参加同事家做的“半旦”(福州一种传统宴席),地点在白湖亭附近。空旷的场地上进行着各种大小祭拜活动,还有敲敲打打热闹非凡的迎神队伍,以及穿插其间的民俗戏曲舞蹈等演出,最后附加一条龙的餐宴酒席。他第一次参加,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席间他“消失”了好一会儿,我有点小担心,找了一遍,发现他跑到后台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恰腔!这吃货竟忙着向厨师讨教烧菜手艺!
回家路上,他眉飞色舞地对我说,想不到你们福州还有这种好玩的一条龙式餐宴,除了地点自选外,其他都交给别人负责搞定,欢闹不失实惠,将来我们的婚宴酒席,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这种方式?
恰腔!如此郎当的计划,结婚是做半旦?!
就在郎当与恰腔的不断碰撞中,我们走过了三年的恋爱时光。他上门提亲前,我再三叮嘱他,提亲是福州人家的大事,到时可别做出什么吊儿郎当的事情来。为避免他这个外地准女婿忙中出错,我亲自写好了清单,列出了仪式需要准备的礼物,除了定金,还要草鱼一对,公鸡母鸡各一只,红鸭蛋一篮筐,线面5公斤。并注明了各种注意事项,所有礼物都要“挂红”,以图个吉利。定金必须用红纸包好,其他东西都要贴上红纸条,鸡脚要用红线系住,当然鸭蛋也统统要染成红色。一切内容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我揪着他的耳朵问,都牢牢记下了没?他拍着胸脯,指着脑袋说,全都收藏在这儿了,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提亲当天忙碌紧张,却一切顺利,我正打算松一口气,还是被他“郎当”了一把——当时他猛地一把抓起用来提亲的公鸡,从鸡脚上“变”出一枚亮晶晶的钻戒,单膝跪地,几乎把我惊呆了,东西方的求婚方式居然被他合二为一!
“郎当男”的爱,果然够“恰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