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刘燕婷 田米 王金淼 文/图

核心提示 带着陌上花开缓缓归的珍惜，西街记忆专栏系列，今天迎来了连载的最后一期。3月31日至今，14篇西街记忆，从寻常巷陌出发，到守望乡愁的回归，闽南方言的创作，不同人的闽南语配音，见证了“一条古街千年史，一日西街一千年”。

“西街居住着二种人……一为70岁80岁的老伯老姆，在即搭守望乡愁；一为70后80后的后生姿娘，来即搭架接古意。”今天，我们沿着作家的视线，去探访那些舍不得离开西街的老一辈，那些为寻梦来到西街的新一辈。

热爱西街有很多方式，留下和到来都只是其中一种，每个人表达的方式各有不同。书画家选择含蓄地将西街的每一个旮旯私藏在自己的画夹里；音乐制作人，则将这条街浓缩在一首歌的音韵里。每一种元素的加入，都让西街的美更加生动和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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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岁、80岁 在这里守望乡愁

西街的小巷很多，拐进开元寺斜对面一处只有近一米宽的巷中巷，西街49号镂空的铁门虚掩着。76岁的黄阿姨煎着新鲜的海鱼，87岁的颜文雄从沙发上起身，热情地招呼我们。

“我自小就住在西街，两层楼的房子现在就我们老两口在住。”黄阿姨边煮饭边搭话，“两个孩子成家后就都搬走了，这里停车不方便，后生家都不爱住了，周边的六七栋老房子里，住的都是我这个年纪的”。住惯了西街，离不开，也不想走，每天清晨五六点，这周边的老玩伴们就都出门遛弯了，黄阿姨跟着大伙，到开元寺做早课，“这里古树多，空气清新，散步闲谈，一晃就过去了几十年”。

喜欢摆花弄草的颜文雄，在二楼的屋顶搭了个阳光房，一个个浅口小盆里，种着榕树、榔榆、三角梅……他每天清晨细心剪、切、浇水、整理，西街是自由的天地，他不舍得离开。

穿出小巷便是旧馆驿。80岁的万阿伯，习惯在午饭后造访街巷的老邻里，抿一口烟，他热情地说，要给我们看看家中城心塔的全景。

万阿伯家在著名的井亭巷69号，他是泉州历史名人“万提督”的后人，城心塔就在他家的围墙内。“这个塔与我们家族已经厮守了200多年，家中人丁兴旺，可是现在还住在老房子里的就剩我这样年纪的人了。出门基本用走，每条巷子里都有相熟的老伙计。”石榴花穿出了墙外，远方的云，慢慢地走，越过井亭巷口，穿过城心塔顶，老人席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条上看看塔、天空和云朵，他最爱这样打发午后的时光。

70后、80后 来这里寻找自我

古朴的西街留住了70岁、80岁的老人家，也吸引着一群筑梦的年轻人。穿梭在西街的大街小巷，充满情调的小酒馆、咖啡厅、古厝客栈、文创小铺，为千年古街注入了新鲜血液。

阿耒和一群80后的伙伴，2013年在西街找了一处老房子，几个美术功底深厚的小伙伴们动手将屋子打扮得十分文艺，做起了“大拾堂”手工坊，明信片、木偶、陶瓷等都是原创。住在古街，弹着古琴，做着手工，阿耒的生活有点返璞归真，“这里的夜很安静，每天清晨都是一阵阵的鸟叫声”。

一年四季，不用翻日历，看着街景她就知道是什么日子，“清明节到了，街边小贩卖的都是纸钱；端午节到了，粽子的身影随处可见；元宵节来了，满街都是滚元宵的热腾。街边的小摊沿着窄巷一路迤逦，街景就是最好的日历”。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青年来到了西街，多为70后、80后，新街54号咖啡客栈的黄梅君便是其中一个。这个爱园艺、爱看书、爱画点小画、爱写点小诗、爱和女儿拌拌嘴的女人，为了在平实的日子里找到自己，辞去了安稳的工作，在西街租下了一栋红砖南洋别墅。

她说，她要当自己生活的设计师，红砖的南洋别墅在她的布置下，舒适得像个世外桃源，她最爱在西街消闲，这里是她实现理想生活的载体。

一支画笔 收藏了原乡记忆

想要了解泉州文化，就得“走小巷，看小戏，吃小吃”的低调画家林剑仆，还加了一个“画小巷”。

每天傍晚都是林剑仆外出写生采风的时间，一辆老式的自行车，一个简易的画夹，开始走街串巷。西街、聚宝街、浮桥、公式埔、伍堡……每个藏着故事的旮旯，都活在他画笔下。

林剑仆的老家在浮桥。在他还是孩子时，村里有野溪流过，亚热带植物沿岸覆盖，夏日荔枝龙眼的果香混在空气里。溪水清澈如许，秋天成片的金色稻田婆娑作响。野草黏在头发里，带着一身泥土气往家里跑去，成群的燕子从头顶飞过。这些故乡曾有的景致，他闭上眼就能看见，于是有了《故乡的记忆》画作，“我记录下这些乡愁，让人们可以看到这些消逝的美好”。

“年纪越大，越爱那些承载着历史光阴的地方。”看不惯剥了皮的青山，无感于楼宇林立的现代化，他便常常在泉州的老街巷里寻觅原乡，“最好的东西都在这些小巷里，西街是我最爱去的一处。这里出了很多名人，文化味很浓，幸运的是这片街景还犹存着古时候的模样”。画过多少次的西街，他也数不清了，水粉、水彩、油画、国画、速写，西街在他的笔下有各种各样的打开方式，他的画室里至今还存着厚厚一叠叠西街的写生作品。

一起歌唱吧 我在西街等你

“开元的钟声，又搁响起/已经一两千年/古早的街市……”浑厚中略带沧桑的男人声，清唱着这首刚刚创作完的闽南语歌曲《我在西街等你》。

47岁的王中龙一边唱，一边用食指轻扣着桌面，打着节拍，歌声越听越有味。

这首《我在西街等你》是他专为《西街》这本书而创作的，“我与洪泓是朋友，去年就有提议过为这本书写一首歌，一个月前，看到海峡都市报的专栏连载后，才决定要真正开始创作。”王中龙是惠安人，也是闽南语歌手及音乐制作人，近二十年来创作了上百首的闽南语歌曲，主要作品有《相思崇武港》《爱人啊你在哆位》《老同学》《平安回航》及为泉州电视台《咱厝人》栏目量身定做的片尾曲等。你若到KTV点歌，也许无意间便可以看见他创作的闽南语歌曲。

“西街我常常去，但在写歌前，对西街历史的了解还不深入。决定要做这首歌，恶补了很多关于西街的文字材料。”王中龙说，词曲已经创作完了，“清唱给朋友听过，他们觉得很有画面感，亲切、有人情味”。接下来要进行配乐和MV拍摄，再过大概两个月，大家就可以欣赏到完整的歌曲了。

古韵沉浸

泉州市新海路闽南文化保护中心主任龚勤勤先研究认为，泉州市有1000处闽文化生态保护区展示点，仅西街就占了35处，其中包括21处文物保护单位，还有1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开元寺,以及成片的居民群。从保护和传承优秀文化的层面来讲，西街具有唯一性。

被称为“新加坡规划之父”的永春籍刘太格先，在回厝谒祖时说，历史和古建筑是每个城市的记忆、灵魂，这些老街区域老建筑是城市的一部分，理应和城市发展融为一体。此外，保持历史街区，不仅要保护老建筑，还要保护街巷布局、古树，这是新加坡城市区重建局在规划和保留老建筑时遵守的一条重要准则，这能让城市的规划更好、更有特色。

西街老街，初置就便，逐渐翻新，形成街路。西街早在宋朝，就已经是泉州的繁荣所在。

可追溯，泉州道路骨架为两个十字街头，为旧城记认性建筑，钟楼为交叉点与中山路形成其中一个十字街头。原地址为两仪门，此处民国以前称之“双门前”。即座钟楼高十三米八，分为三层，四面开窗，顶面缩较细，野是四角形，安一个四面四向的罗马钟，有东、西、南、北的时钟，线条明朗，典型的欧洲风格，始建于1934年，翌年完成。

唐开元始筑泉州城时筑土路通至孝感巷口，全长为1061米。1924年西街拓建马路，宽十米，尔后改建方石路，1929年续建，全程为水泥路面，1967年全面翻建铺上乌斗阿油，1981年又翻修一新，1998年再整治一番。近代铺水泥路，现有关部门又设想改回石板路。

七十年代，所有巷阿涂骹是青石板铺就，人走车行，每条青草石板都成中间微凹周边稍凸的圆润形状，青草石野多数成了浅赤带白。石板的缝隙间如两侧一样，磨出黑色的泥土，一落濩变成了麻烦，土粘鞋底，水溅袴骹。尔后，改成霸灰路，少了黑泥，穿着劳保回力牌大濩靴，便会怀念昔日看别人踮着骹在各条石板高处细心寻找落骹位的窘态。

西街何其多，许多所在都有西街，如桂林的阳朔，中西交汇，名扬海外。浙江的温州西街，传统风貌与现代活力并存。陕西的商洛西街，商贸生活融为一体。四川的都江堰西街，再现茶马古道风情。江苏的南京西街，粉墙青瓦淡妆素裹幽深院落。

如今，西街居住着二种人，坚守着古老，追随着时尚。千年的老街已经破旧，大多数的原住居民已经搬离，留落的多为那些割舍呣了对老街那份情的老人。一为70岁80岁的老伯老姆，在即搭守望乡愁；一为70后80后的后生姿娘，来即搭架接古意。

对西街的意爱促使一批批画家一次次奔向街巷，一次次在巷阿里悠游徘徊，那些古朴意象在胸中沉积酝酿。像本土著名字画家林剑仆先，伊多年来行街串巷，用伊手中的画笔，记录着西街。

伊讲：“吃小吃、看小戏，走小街、逛小巷，要体验泉州古城最特色的传统文化，这四项法则是必不可少的。要是这些都末亲身体验过，真的算不得是到过泉州，更不用说自诩为泉州人了。”剑仆先即样讲，野是即样做的。自从2003年起，伊开始吧画“尚末消失的泉州角落”作为家己的一项任务坚持落来，有素描的、有水彩的、有国画的，盈箱累箧。

【注】

伊：他。

即搭：这里。

顶：上。

涂骹：地面。

落濩：下雨。

袴骹：裤脚。

留落：留下来。

呣：不。

听见西街旧时光

今天的录音人老铁，是泉州市曲艺家协会秘书长、知名讲古人，60多岁的声音铿锵有力，《古韵沉浸》在他的语言里生动地演绎，像是一部西街旧时光的情景剧。

老铁是“闽南讲古”非遗传承人，曾是泉州电视台《泉州讲古》的主讲人。电视里的老铁，折纸扇一收、惊堂木一拍，总会让观众的心跟着一紧。这一次，没有折纸扇，没有惊堂木，他用几十年“讲古仙”攒下的闽南语技艺，让听者从单纯的声音里感受闽南语的魅力。

老铁以前就住中山路，见过洪泓笔下“过去的西街”，对这篇《古韵沉浸》有些共鸣。“过去的马路铺的是四角石，下面铺沙，有些不实。下雨天走过去，裤脚总会被溅起的水花弄湿，不时会看到，踮着脚尖试探前方四角石的路人，那景象很是滑稽。”全身是戏的老铁，边说边学着那些路人探路的样子，特别逗趣。

□对话

收获惊喜

感谢读者指教

“《西街》一书在海都报上以“西街记忆”节选连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有这么多围观和衍生项目，让我受宠若惊。”最后一期连载，洪泓的感触特别深，他说，这一个多月的连载，让他收获了很多惊喜。

“感谢海峡都市报，让我感受到了媒体的力量，也因此收获了很多对《西街》深感兴趣的朋友。”洪泓的朋友圈里，在泉州住了多年的韩国友人，正帮着将书译成韩语，通晓日语的老师，也想用日文来译书，他们都想让泉州故事传播海外。

这部以闽南方言定位的作品，连载期间，也收到不少读者的不同意见。比如文本有些粗疏之处、历史故事不够正确、字眼上文读或白读的取舍，更有读者寄来书信，探讨西街十三孔井的历史由来。

“感谢读者。闽南语有文读也有白读，不能按段按句一字字读。我曾发文在杂志，也有人说我一半以上是错别字。闽南语有句老话：鸡母屎半黑白。这就是方言特色！感恩！”读者们的这些反馈，洪泓说，他都将在书里进行改进或补充。最终的《西街》将于年底付梓，献礼文都三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