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马长冰（福州·鼓屏路）

“家族，是中国文化一个最主要的柱石，我们几乎可以说，中国文化，全都从家族观念上筑起：先有家族观念，乃有人道观念；先有人道观念，乃有其他一切。”

——钱穆

编者按

今天刊发的，是马长冰老先生发来的传家稿。老人家谈了马家祖庙马援庙，不过，东汉马援的后代是什么时候迁到福建的？马老尚未说及，这里，大路找出《闽台百家姓》的部分资料给大伙儿瞧瞧：

马援之后，唐初迁博州茌平（今山东省境），至唐文宗大和元年（827年），迁福建清流。唐昭宗大顺二年（891年），再徙长汀。到南宋初年马七郎移居宁化安乐乡，这是闽汀支派马姓始祖。

唐末，王潮、王审知率众入闽时，有数万众，其中有河南马氏随同前往。马氏后来发展为大族。《南唐书》与《新五代史》记载五代后汉乾祐三年（950），吴越诱伏大败南唐军于福州，被擒获的吴越军将中，就有一个叫“马先进”。长泰县北门马氏家谱有记录，认为自家这支马氏，即为马先进的系派。

至于马长冰先生提到的四堡马氏，《广东增城家谱》有记载：五十世祖冈珊公，字万五郎，丹铅公之次子。宋高宗时（1127-1162）人，三子世洪（七郎）公徙居福建长汀四堡里。

另外，平陵（溧阳）马氏族谱记载，二十九世马文礼、马文乐迁居福建长乐。而据安乐《马氏族谱》记载，兴宁马姓始迁祖为马十二郎，明永乐间留居梅州、兴宁，是福建连城马氏支系的来源。

我们福建马氏，多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后裔，人口最多的，是连城县四堡乡马屋两个自然村，有4000多马姓聚居，共同“祖庙”是马援庙，当地人称“马公庙”。

四堡处于连城、长汀、清流、宁化四县边缘，古有“四县共靠”之意，故而得名“四堡”。四堡在明清时为全国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一。印刷出来的书籍，垄断江南，行销全国，远抵越南、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地区。在海上丝绸之路，为中华文化南传搭建的重要桥梁。这里的马援庙，总面积有一千多平方米，大门额正中塑刻“忠显王庙”行体大字。上厅龛台上是马援塑像，上厅石柱刻有楹联“柱表平蛮存国体，书遗诫子饬家箴”（如右图）。上联彰祖宗功德，下联给子孙诫勉。正是宗祠的主题。

马援一生平定陇西，抚平羌乱，南征交趾，北击乌桓，殒命疆场。毕生为国家的统一和边境安定建功立业。上联的“柱”说的是马援平定交趾，并且“立铜柱，为汉之极界”。马援铜柱成为国家统一观念在西南边疆的体现。下联的“诫子”是从“诫侄”而来。

马援二哥马余有儿子马严、马敦兄弟俩，七八岁父母双亡，马援将兄子收养视同己出，严加教诲。他率军远征交趾的时候，听说侄儿马严、马敦喜欢议论别人的长处和短处，胡乱评论朝廷的法度，而且爱与侠士结交，便写了《诫兄子严、敦书》（全文见右边链接）劝诫他们：“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

这封书信是中国家教史上的名篇，收入《全后汉文》。当时士人把这篇诫文作为修身养德的范本。唐大历三年（公元768年）书法家颜真卿写《书马伏波碑》，就选用《诫兄子严、敦书》的警句（如右图）。

马援夫人蔺氏是一位很有教养的女姓，遵照马援的要求，对子侄晚辈的教育付出了很多心血。马家子侄也多有成就。如马援的小女儿，10岁开始帮助母亲操持家务，13岁被选入宫，后为东汉明帝明德皇后。她衣着朴素，不爱游乐，好读诗书，不信巫祝，是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著有《显宗起居注》一书，开创了“起居注”这一史书体例之先声。

马援侄子马严的儿子马绩、马融，在历史上也颇有清誉。班固著《汉书》未完成而卒，汉和帝命其妹续写班固遗作，然尚未完毕，班昭便卒。马绩是班昭的门生，博览古今，汉和帝召其补成七“表”及“天文志”，终于完成《汉书》巨著。

马融（79年-166年）字季长，东汉著名儒学家、经学家，一生注书甚多，如《孝经》、《论语》、《诗》、《周易》、《三礼》、《尚书》、《列女传》、《老子》、《淮南子》、《离骚》等均有其注，东汉著名学者卢植、郑玄等多人皆出马融门下。

《三国志》裴松之注说：“时有扶风马钧，巧思绝世。”马钧是当时著名的科学家，发明创造甚多，他改进绫机、发明指南车、发明制作龙骨水车，还设计制造了以水为动力的木制机器人。马钧改进制作连弩，又制作了发石车，可以连续发击，首尾电至。马钧在中国科技史上，有着重要地位。

□链接

《诫兄子严、敦书》原文

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讫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

译文：

我希望你们听说了别人的过失，像听见了父母的名字：耳朵可以听见，但嘴中不可以议论。喜欢议论别人的长处和短处，胡乱评论朝廷的法度，这些都是我深恶痛绝的。我宁可死，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有这种行为。你们知道我非常厌恶这种行径，这是我一再强调的原因。就像女儿在出嫁前，父母一再告诫的一样，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啊。

龙伯高这个人敦厚诚实，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责的。谦约节俭，又不失威严。我爱护他，敬重他，希望你们向他学习。杜季良这个人是个豪侠，很有正义感，把别人的忧愁作为自己的忧愁，把别人的快乐作为自己的快乐，无论好的人坏的人都结交。他的父亲去世时，来了很多人。我爱护他，敬重他，但不希望你们向他学习。（因为）学习龙伯高不成功，还可以成为谨慎谦虚的人。正所谓雕刻鸿鹄不成可以像一只鹜鸭。一旦你们学习杜季良不成功，那就成了纨绔子弟。正所谓“画虎不像反像狗了”。到现今杜季良还不知晓，郡里的将领们到任就咬牙切齿地恨他，州郡内的百姓对他的意见很大。我时常替他寒心，这就是我不希望子孙向他学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