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林国清（福州·福新路）

“家族，是中国文化一个最主要的柱石，我们几乎可以说，中国文化，全都从家族观念上筑起：先有家族观念，乃有人道观念；先有人道观念，乃有其他一切。”——钱穆

祠堂里有个义姑祠

我们的祠堂，叫“尚幹林氏祠堂”。祠堂很大，也很古老，有趣的是在祠堂里还有一个祠堂，叫“报功祠”，独祀义姑。“义”者，义薄云天的“义”。

“义姑”的原名佚失，因排行第五，称“林五娘”。五娘的父亲林津龙，宋宝祐元年（1253年）进士，官尚书幹办，以后便以其官名其乡曰“尚幹”。林五娘有兄叫林维本，为广东盐运使，元至元十七年（1280年），弃官归里，率全家男丁乘船到长乐筹岐山祭扫林津龙墓园，不幸回舟时翻风失水，无一幸免于难。家中唯余祖母、嫂子等三人。年底，嫂子生下遗腹子林元吉后，因悲戚过度，不久也身亡。

“举家仓皇坠深渊，千钧一发谁能延？重闱皤皤人已老，孤雏呱呱母长眠。”五娘决心在家不嫁，上事祖母，下抚侄儿，苦守门庭，保存林家的一线血脉。

至元吉长大成人，聘下江口宋氏，五娘才卸责释怀，守节终身。元至大二年（1309年），五娘病逝，终年49岁。元吉一脉所传至今，尚幹林氏有30多万人口。

尚幹林氏家族皆感五娘恩德，称其为“义姑”。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在尚幹林氏宗祠西侧，另建“报功祠”，俗称“义姑祠”。

几千年来在男权的社会里，一般女人是不可能独祀在祠堂里的。但尚幹林氏说：不。即使在封建社会里，独建有“义姑祠”，感其恩德也！三十二世侄孙、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赞之曰“百世馨香义姑光祖德；千秋功业抚侄振家声”。2009年2月，尚幹乡人纪念“义姑”逝世700周年，还举办了盛大的“义姑文化节”，在尚幹林氏祠堂的东边广场上塑有比真人还高的义姑塑像。那年我回尚幹，全过程参加了这次活动。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朝着“义姑”行三鞠躬大礼。

义姑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从家祠到祠堂的嬗变

尚幹林氏祠堂初建于明末清初，原来只是一座小小的“家祠”，清咸丰五年（1855年）改建为“宗祠”，1933年再改为“祠堂”。从“家祠”改为“宗祠”，只说明还有“分祠”，但从“宗祠”改成“祠堂”，却不那么容易，因为在族人中，必须有当过一品或相当一品的大官，才能如此这般的“荣宗耀祖”。尚幹林氏有么？没有。虽然自宋以后，有过十八个进士，但当过京官的鲜见。尚幹林氏32世裔孙林森就任国民政府主席翌年，才把“宗祠”改为“祠堂”。尚幹人认为，这是光荣的标志。当年林森回乡祭祖，在祠堂里说：“地大不足为宝，人多不足为恃，惟道德与学问，为立身立国之本。”鼓励乡人要为国家多做贡献。

有趣的是，原来不管“家祠”也好，“宗祠”也好，都写“淘江林氏家祠”或“淘江林氏宗祠”。1939年，林森主持修淘江林氏族谱，请吴敬恒（即吴稚晖）题写封面。吴却写成“陶江林氏族谱”，于是引起一番热烈的议论。不久，林森的族谱序标题，索性不再冠以“淘江”或“陶江”，只写“尚幹林氏族谱序”。以后祠堂建成，也就用“尚幹林氏祠堂”作为横额。

记住乡愁

祠堂是乡愁的关键节点。什么事都可能忘记，但乡愁不可能忘记。

半个世纪前，“尚幹林氏祠堂”一度被改建为“文化宫”，收归国有。1997年政府“返产予民”，于是集资500多万元，重建“祠堂”。2005年建成开放。其中35世孙、港胞林铭森献资100多万元。林铭森率领一家人回乡祭祖时，又倡议在祠堂的毗邻处，建一座“招待所”，以接待回乡谒祖的外地乡亲。他说：“乡愁不可忘，乡愁不能忘！”此后，尚幹林氏祠堂每年都要举行几次乡情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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