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陈秀洪 吕波 文/图
海都讯 富不过三代，官不常累世有，却有一物可以世代长流，那便是门第书香。
泉州府城内有个龚家大族，时人所称的旧馆驿龚、通政巷龚、三朝巷龚、古榕巷龚，都是同一“龚”族。“祖孙翰林”、当代著名诗人舒婷（原名龚佩瑜）、厦门鼓浪屿菽庄花园的女主人，都来自泉州这个龚家。仅在西街旧馆驿26号的龚宅，就密集出现了4位校长、1位诗人和1位作家，更别说数不过来的“龚老师”了。
枝开叶散，人走宅留，关于书香宅第里的故事，我们寻到了一份年轻的记忆。出生于1980年的龚小莞，14岁才离开旧馆驿26号，雏凤新声，目前已出版两本小说，第三本正在刊印中。在她身上，有着典型的江南水乡与门第书香的美丽结合。
曾经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龚小莞用戴望舒的这首《雨巷》，描绘曾经住在古厝深巷里的那幅画面。
她有着很深的古典情结，到现在还喜欢穿旗袍，撑油纸伞。她说，是老房子培养了那份诗情画意。“很喜欢以前那个老家，下雨的时候，古厝天井上积满了水，我们把鸭子放到雨水里游泳，妈妈还会挖来蚯蚓。我就坐在天井边的廊下，拿一本书，一边看书，也一边看雨。”
论辈分，龚小莞应该叫舒婷堂姑母。她们都出自西街旧馆驿26号的龚宅，一座大概建于民初年间的三进两落外加一侧护厝的红砖古厝。龚小莞一家三口和奶奶住的是古厝的后落，她几乎不走前落的正门，而是喜欢绕后门的小巷，因为近啊。即便后来骑自行车了，也是喜欢绕小巷。
“要是不工作，我真想就那么宅在那样的房子里。我父亲是培元中学的语文老师，平时见他只喜欢读书、听音乐，我学过小提琴、钢琴，所以，你可以想象，在西街的深巷里，从我们这个房子里传出音乐声，感觉特别好。”
龚小莞已出版的两本书，《深宫谍影》和《琼珠碎》，浓浓的古典味背后，还结合了武侠、悬疑的体裁。其实，她的正式职业不是作家，而是厦门一家纸媒的文化记者。
写作是一个意外。小莞说，因为小时候特别喜欢台湾武侠剧，常想象着也化作一袭白衣，气质高雅，出身名门，武艺不凡。其中，有部《飞燕惊龙》的影响尤其深远，故事结束却没有结尾。最后一句“燕子去了，还会再回来”，让她30岁那年，突然又想起。最后在网友的鼓励下，在贴吧完成了人生第一次60万字的小说连载。在那以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能写。
父亲的背影
旧馆驿龚的高祖是1852年的举人龚维锟。其后，两孙龚显禧和龚显鹤也是举人。所以，才有旧馆驿龚宅曾高悬3块“文魁”的由来。
除了龚小莞，还有一位龚家后人刘建民（原为龚姓，后过继给其三舅而易姓为刘）跟记者描述过他父亲的背影：“我经常看到他的样子，几乎都是在房间内，伏案备课。”刘建民记得，父亲龚宛生每个月工资81元，只留给自己2元，其余全部交给打理生活的妻子。这两块钱，一部分用于剪头发，一部分则是担心骑自行车上班路上压死小鸡而准备的赔偿金（以前出现过这样的事）。
这两位父亲，分别住在旧馆驿26号的前后落，是叔侄关系。龚小莞的父亲龚书涛说，家里面就是书多，书卷气重，你要问如何传承，可能已不是“言传身教”所能指称的了。
据说，以前学生到26号找龚老师，大家会问他，找哪个龚老师，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因为他们家的老师实在太多了，从龚小莞的曾祖父龚显禧开始算起，至少出了4位中小学校长，叔伯堂兄姐弟。刘建民的7个兄弟姐妹中，就有4个从事教育。
4位校长分别是：任菲律宾专为华侨开设的中西学堂第一任校长龚显禧，先后任过泉州六中（曾经的泉中中学）校长的龚书暄和龚念平，以及当过泉州昇文小学10年校长的龚家媳妇刘宝珠。只在龚维锟曾孙这代，就出现了3位北大学子。
而古厝北面的护厝，住的是泉州前文化局局长龚万全兄弟家庭。小莞记得，以前中午吃饭时，相互都能看到，有时甚至站着一边吃一边聊天，逢年过节，过个门就可以来敬酒。她读初一那年，奶奶过世，次年，他们家就搬走了。所有人特别不舍，但此后，也是陆陆续续搬离。
这些，不过20年间的事，却像一个世纪前的往事。时代在改变，离开或许是一个阶段的历史必然。何时再回首？突然想起另一位龚家人跟记者说起的一件事。
舒婷闻名以后，有次在记者见面会上，有人称呼她的父亲为“舒先生”。父亲龚诗模非常生气，回去后，跟女儿舒婷说，以后你写文章著书，都要跟人家说明，你姓龚，来自泉州西街旧馆驿。
【延伸阅读】
龚家逸事
在龚家后人龚书涵的帮助下，简单为读者厘清了解泉州龚家大族的几条脉络：
【1】乾隆乙卯年，龚元（大汉）中举，其弟龚大占经商，两兄弟为了后代能有更好的学业成就，便从晋江南塘迁入古城西街，第一落脚点就在古榕巷。因此，古榕巷曾是龚家的大宗祠所在地。之后，龚元再无科名登第，反而是弟弟龚大占的五子兄弟开枝散叶，在历史长卷中，留下了三朝巷龚、旧馆驿巷龚、通政巷龚的书香故事。
【2】厦门鼓浪屿著名的菽庄花园女主人龚元环出自三朝巷“祖孙翰林龚”。她的父亲龚显曾、曾祖父龚维林均是进士，都被授予翰林编修，因此有“祖孙翰林”的说法。当时，林尔嘉还是到泉州来迎娶的龚云环。随后，龚家不少族人便顺着这条线迁居厦门。菽庄花园后来捐献给了厦门市政府。龚云环也是一位女诗人。
【3】旧馆驿24号也是龚宅，无论外墙还是内部，都要比26号精致一些，这是因为主人龚显鷰的岳父是泉州一位有名的实业家，叫蒋报企。其人少时往印尼泗水，以经商致富，民国初曾4次出任泉州中国银行行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