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海都记者 刘燕婷 吕波 文/图

NO.1

西街老布店

颜国建

海都讯 “我可以给你的店拍张照片吗？”4年前，年轻的旅客抱着相机闯入他的店，小心翼翼地问着。

“拍吧……别拍我就好。”57岁的颜国建腼腆地红了脸。

开店40来年，第一次有人说要拍他的老布店，他有点惊讶，嘀咕着“这有什么可拍的”。那时也是初夏的午后，店旁的花铺，栀子花初绽，细细的香气随风游进店里。他坐在缝纫机前，崭新的床罩正在一针针缓缓地泄下。

自那个午后起，老店到访的人，除了买布的主顾外，一天天多起来的，是拍照的人。颜国建渐渐懂了，他的店不潮不美，人们拍的是它的“老”。

从钟楼的这头，信步走进西街，颜国建的“西街老布店”就在路的右旁。20来平方米的店里，两座枣红色的布柜，漆上淡蓝色的内底，一方方布匹，整齐划一地站立着，天蓝色、紫色、小碎花、牡丹花底纹……仿佛时光倒置，一脚踏进了民国。店中间，枣红色的方台子，在小小的店里显得特别开阔，颜国建在这上面裁量扯布。

案几上，一把木尺被岁月摩挲得掉了漆色，一副加固过的算盘里几档细杆已经脱落，算盘珠拨算得飞快。手起刀落间，断布的剪刀闪着锃亮的光，刀口上镌刻着“颜国建”的落款。这是些陪着老布店走过风雨的旧物什，是颜国建的宝贝，也是老店的旧人。

1982年从父亲手中接过布占，颜国建成为它的第二位主人。那时候的西街，马路中间井眼排成串，街上到处是纯色的衣服，就连裁缝的手艺，设计的样式，也都相差无几。那是布店的黄金期，当时的老店开在开元寺对面，142号，十几平方米的店里挤满了买布的人，七八个伙计介绍花式、扯布收银，忙得不可开交。火热的西街老布店，是泉州市面上数得上号的布店，在一个月店租只要40元的年代，他每日的现金交易就有好几千元。

甜蜜光景一直持续到上世纪90年代。时代变迁，量布裁衣的人群渐渐散去，泉州市面的布店也只剩下零星的一两家。棉绸类的布，摸起来柔软，穿起来透气，老人喜欢这份简单，依旧坚持。如今，他的客人，大都是年年来买布、比他还老的人。

这40来年，老布店经历了4次搬迁，从西街西一直搬到了西街东。店租一年年涨，从最初的40元，到现在的3000元，怕常来的老人找不到，他未曾想离了西街。他和老店，目送着一位位常客，从初老到走向深邃苍茫的最后一里路。

颜国建说，他过得幸福也知足，起码生活不必时时焦虑。天亮辞别西街的自住洋楼，在朝阳里打开布店的一片片木门，也许寂静地坐一个晌午，一天只见三五个客人。早上挥手跟家人说“再见”，晚上又回来，电动车停在同一个地方，旧皮鞋塞在同一张椅下。他和老店的日常，像是按下了重复键。

一万五千多个日夜，西街亲密地陪伴着他，看他从年少到成人，看他从中年到初老，布店也站成了西街的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