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徐汐(福州·工业路)
若说工业路上有什么景致,那该算是每年春天盛开的羊蹄甲了。我曾经想在这成片的花荫下,牵他手。一直走。
和他相识是因为相亲。那时我27岁,俨然不再年轻。遇到这第27位相亲选手,窃以为是上天垂怜、赐予我的精神伴侣。我叫他“还可以先生”,而我,是“没想好小姐”。
相貌、素养、职业、家世,“还可以先生”都是“还可以”,而面对分隔两地的交往,“没想好小姐”心里还有很多的不确定。那段时间,他正处在自我封闭的状态,没有手机,我们最主要的联络方式是通信。他那一手好字,足以令我艳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才情,更让我倾心折服。
那年除夕,我和他约见在江滨公园。我们相见时,激情广场的大爷大妈们正慷慨激昂地唱着歌。他站在人群中,轻声附和着唱起那首《小白杨》。我看着他的侧脸,那么温暖、沉静、儒雅而多情。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他。
情人节到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不要再去相亲,我害怕错过你。
天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欣喜,他满足了我对温暖灵魂的全部想象。那一晚,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进入了梦乡。
我想给他一个家,想让我的爸爸弥补他过早失去父爱的缺憾;我想孝顺他的妈妈,想和他的兄弟姐妹好好相处,我甚至喜欢上了他的狗、他的房子以及乡间的空气。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仅仅过了四天,他就以要打拼事业、漂泊不定为由,将我拒于千里之外。
我没有想到,他不要我。之后几个月,彷徨迷惘和无谓的痴缠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直到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爱人。
我说,那我想要个完美的告别,我要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不会和我生活在一起。他答应了。
约定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气温很低,我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去了他的家乡玉田,他却阴错阳差地跑到了福州。
在他的家门口,我守候了七个半小时,不吃不喝甚至不肯坐下。
他从福州赶回了玉田,却说,要带着她一起来见我。
一句话把我打得粉碎。我落荒而逃,搭上了回福州的末班车。是的,我自卑,我也还没有足够的心智,坦然面对他的幸福。我在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里放上了一枚柳叶,折柳赠别,珍重万千。我在信中写道:结局,已先我一步到达。
那天之后,我大病了一场。朋友问:他到底给了我些什么?我想是,一场幻梦以及九瓶咳嗽水也治不好的顽疾。
我记着他曾说,我是慢慢淹没他的潮水,于是我在左手戴上了一枚海浪状的尾戒,为了祭奠他对我最温柔的称谓。
终究还是他比我看得长远。我真如他所说,在福州城里,找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平平淡淡地过我的一辈子。
而他,如今也已经儿女双全,事业蒸蒸日上。
或许,应该感谢他当时的选择,成全了我和他各自的美满完整。
知道吗,还可以先生,你曾是这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化身,我心底里全部的珍视与仰望。曾经。